破舊的長途汽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搖晃,如同一個疲憊不堪的鋼鐵巨獸,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車廂內充斥著廉價煙草、汗臭和嘔吐物的混合氣味,大多數乘客都在搖晃中昏昏欲睡。
龍沐陽蜷縮在最後排靠窗的角落,帽子壓得很低,將自己隱藏在陰影裡。左臂傳來的劇痛和體內毒素的陰冷感從未停止,如同有無數細小的冰針和烙鐵在經脈中交替肆虐。他緊咬著牙關,額頭冷汗涔涔,憑藉著頑強的意誌力對抗著一波波襲來的暈眩和痛苦。
懷化發生的一切在腦海中不斷閃回——戒備森嚴的倉庫、詭異的“鬼師”、冷漠的“教授”、那些裝在特製箱櫃中的“籙文武裝”、還有那個令人心悸的名詞“歸墟之門”……
線索越來越多,背後的陰謀也越來越龐大和恐怖。“尋真會”所圖非小,他們不僅在搜集《山海經》相關的古物和能量,似乎還在進行某個足以顛覆一切的可怕項目!
而自己,身中奇毒,重傷未癒,如同喪家之犬,被他們四處追殺。實力差距懸殊,前景一片黯淡。
但龍沐陽眼中卻沒有絕望,隻有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的冰冷和堅定。越是如此,他越不能倒下。他必須活下去,必須變強,必須阻止他們!
汽車不知行駛了多久,終於在一個偏僻破敗、彷佛被時光遺忘的小縣城長途汽車站停了下來。這裡已是湘、黔、桂三省交界的邊緣地帶,民族混雜,風貌與內地迥異,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邊陲之地特有的荒涼和野性氣息。
龍沐陽隨著稀疏的人流走下汽車,刺眼的陽光讓他微微眯起了眼睛。他警惕地掃視著四周,車站很小,設施簡陋,幾個無所事事的摩的司機蹲在出口處抽煙聊天,並未發現什麽可疑人員。
暫時安全。
他需要儘快找個落腳點,處理傷勢,並思考下一步的計劃。胖老板給的零錢不多,必須省著用。
他沒有在縣城中心停留,而是沿著一條塵土飛揚的土路,向縣城邊緣的棚戶區走去。這裡房屋低矮雜亂,生活著許多底層勞工和少數民族居民,環境嘈雜混亂,但也更容易隱藏。
最終,他在一個由廢舊集裝箱和鐵皮搭建的、名為“迎賓”的廉價旅館前停下。旅館招牌歪斜,牆壁上滿是汙漬和塗鴉,門口坐著一個打瞌睡的乾瘦老頭。
用最少的錢開了一個僅有床鋪和破風扇的單間,龍沐陽反鎖房門,疲憊地倒在床上,幾乎瞬間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。
傷痛和毒素再次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。
這一次,他做的夢格外光怪陸離,支離破碎。
他夢見自己彷佛漂浮在一片無儘的、灰蒙蒙的餛沌之海上,遠方隱約傳來古老而瘋狂的囈語,無數扭曲陰影在海麵下蠕動。
他夢見那卷《山海圖》古卷在黑暗中自行展開,其上的金色籙文和黑色籙文瘋狂交戰碰撞,爆發出毀滅性的光芒,而秦文明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隱若現,眼神複雜難明。
他夢見黑龍潭底那雙巨大的、充滿怨憤的幽綠眼睛再次睜開,冰冷的鎖鏈寸寸斷裂,整個世界開始劇烈震動、崩塌……
最後,他夢見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無比、破敗傾頹的古老石門前,石門上刻滿了無法理解的、混亂扭曲的符號,門縫中滲出令人窒息的、彷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與虛無。石門上方,用一種極其古老的蝌蚪文,銘刻著兩個大字:
“歸墟”!
轟!石門緩緩洞開,無儘的黑暗從中湧出!
龍沐陽猛地從噩夢中驚醒,心臟狂跳,渾身被冷汗浸透!窗外天色已經再次暗了下來,他竟然昏睡了一整天!
那個夢……太過真實,尤其是最後那座巨大的石門,以及“歸墟”二字帶來的冰冷死寂感,讓他心有餘悸。
難道……這就是“尋真會”所謂的“歸墟之門”?他們到底想打開什麽?釋放什麽?
他掙紮著坐起身,檢查左臂。胖老板的藥膏似乎起了一些作用,毒紋沒有繼續明顯擴散,但骨折處依舊腫痛難忍。體內毒素也隻是被勉強壓製,隨時可能再次爆發。
必須儘快解決毒素的問題!否則彆說對抗“尋真會”,就連自保都成問題。
可是去哪裡尋找解毒之法?傅老已經明確表示無能為力。返回烏頭寨求援?路途遙遠且不說,自己很可能根本無法再次通過那“蠱域邊界”,甚至可能給寨子帶來滅頂之災。
難道真的隻能去找那個詭異的“鬼師”?那無異於自投羅網。
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來自蜈蚣石牌內的殘缺皮紙上。上麵的巫醫之術雖然詭異凶險,但或許是唯一的方向。
或許……可以嘗試從這皮紙記載的內容本身入手,逆向推導解毒之法?既然能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屏蔽氣息,或許也有某種方法可以中和或逆轉這種毒性?
這個想法極其大膽,甚至瘋狂。他對苗疆巫醫之術了解甚少,一旦出錯,後果不堪設想。
但眼下,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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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強撐著身體,藉著窗外昏暗的光線,再次仔細研讀那張皮紙。上麵的苗語古語晦澀難懂,許多詞彙甚至無法在現代苗語中找到對應。他隻能結合圖形和少量能猜測的含義,艱難地解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