哢嚓……哢嚓……
那金屬摩擦聲在死寂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，不緊不慢，帶著某種固定的節奏，正從岩縫深處穩步逼近。
龍沐陽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他將秦文明護在身後，緊握匕首，熄滅了火折子，全身感官放大到極致，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。在這深入地底、剛經曆過劇變的陌生環境，任何聲響都意味著未知與危險。
聲音越來越近，已經能分辨出並非單一的聲響，而是某種結構複雜的東西在移動時，多個部件相互摩擦、碰撞發出的混合聲音。
藉著從岩縫頂端偶爾滲下的、極其微弱的螢光苔蘚的光芒，龍沐陽勉強看到，一個模糊的、約半人高的輪廓，正從黑暗的拐角處緩緩轉出。
那東西的移動方式很奇怪，並非行走，更像是……滾動？伴隨著細微的機括運轉聲。
當它完全進入龍沐陽模糊的視線範圍時，龍沐陽不禁愣住了。
那並非想象中的地底怪獸，也非活物，而是一個……造型奇特的青銅機關獸？
其主體像一個渾圓的球體，卻布滿了各種複雜的齒輪、連杆和探出的金屬臂爪。球體下方並非輪子，而是數條節肢狀的金屬腿，交替移動，發出“哢嚓哢嚓”的聲響。機關獸的表麵刻滿了與《山海圖》籙文風格相近、卻更加簡潔古拙的紋路，許多地方布滿鏽蝕和歲月的痕跡，但整體結構依舊完整，一對由某種透明晶體構成的“眼睛”處，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、如同鬼火般的幽藍光芒。
它移動的速度不快，動作甚至有些遲滯僵硬，顯然曆經了無比漫長的歲月，但卻帶著一種明確的目的性，直直地朝著龍沐陽和秦文明所在的位置而來。
龍沐陽全身戒備，真氣暗凝，準備隨時發動攻擊。這地底出現的任何東西都絕不簡單。
然而，那青銅機關獸在距離他們約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。它那對幽藍的“眼睛”掃過龍沐陽，又掃過地上昏迷的秦文明，似乎在進行某種掃描辨識。
片刻之後，它眼中幽藍光芒微微閃爍了幾下，發出一連串更急更快、卻並不帶有攻擊意味的“哢噠”聲，彷佛某種古老的語言。同時，它的一隻金屬臂爪緩緩抬起，指向了岩縫的更深處。
這是……什麽意思？讓我跟它走？龍沐陽眉頭緊鎖，心中驚疑不定。這機關獸似乎並無惡意？
他嘗試著運轉體內那微弱的地脈感知力，去接觸這機關獸。一股極其微弱、卻異常純淨平和的意念波動從機關獸身上傳來，依舊無法理解，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包含的“引導”與“無害”的情緒。
難道這又是某個遠古遺跡的守護者或引路者？就像那艘黑色古舟一樣？
眼下退路已斷，前路未知，這機關獸的出現，或許是唯一的轉機。
龍沐陽略作沉吟，最終決定冒險一試。他小心地背起秦文明，對著那機關獸，緩緩點了點頭。
機關獸眼中的藍光似乎明亮了少許，它轉過身，發出“哢嚓哢嚓”的聲響，開始向岩縫深處移動，速度依舊不緊不慢，彷佛在刻意等待龍沐陽跟上。
龍沐陽保持著警惕，與機關獸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，緩緩跟在後麵。
這條地下岩縫遠比想象中要深邃複雜，岔路極多，如同迷宮。若無引導，極易迷失方向。機關獸卻對路徑極為熟悉，毫不猶豫地在錯綜複雜的通道中穿梭。
越是深入，龍沐陽越是心驚。他發現，兩旁的岩壁逐漸出現了越來越多的人工修鑿痕跡，甚至能看到一些嵌在壁內的、早已熄滅的古老燈盞和殘破的壁畫碎片。壁畫的風格與之前祭壇所見類似，描繪著星辰、地脈以及先民勞作的場景。
這裡，似乎是一處龐大的地下設施的邊緣通道！
難道他們無意中又闖入了另一處遠古遺跡？
走了約莫半個時辰，前方豁然開朗。
機關獸帶領他們走出狹窄的岩縫，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。
眼前景象讓龍沐陽再次震撼。
這是一個無比宏偉的地下洞窟，規模甚至超過了之前遭遇青銅樹和機械遺跡的洞廳。洞窟的穹頂高懸，上麵鑲嵌著無數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巨大晶體，如同繁星，將整個洞窟照亮如同白晝。
洞窟的地麵上，並非自然形成的岩石，而是鋪設著平整的巨大石板，上麵刻畫著複雜的、涵蓋了山川河流、星辰運轉的巨大陣圖。陣圖的關鍵節點上，矗立著一座座造型古拙、風格統一的青銅建築——有高塔，有殿宇，有拱門，雖然大多都有不同程度的損毀，布滿鏽蝕，卻依舊能感受到其當年完好時的壯觀與精密。
這裡更像是一座被深埋地下的、規劃嚴整的遠古城市！或者說，一處功能齊全的遠古基地！
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陳舊卻並不汙濁的氣息，甚至還隱隱流動著稀薄卻純淨的靈氣。
那青銅機關獸進入這裡後，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，它引領著龍沐陽，沿著寬闊的石板道路，向著城市中央那座最高的青銅高塔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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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，龍沐陽看到了更多各種各樣的機關獸。有的如同蜘蛛，正在緩慢地清掃著街道上的塵埃；有的如同巨鳥，靜靜地懸停在半空的支架上，似乎處於休眠；還有些造型更奇特的，似乎在維護著某些建築和地麵上的陣圖。它們都顯得有些遲緩，布滿歲月痕跡，但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，維持著這座地下城市最低限度的“生機”。
這是一座仍在運行的、擁有自律機關守護的遠古遺跡！
龍沐陽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撼。與之前北邙山地底那充滿陰森死氣的墓葬和監獄不同，這裡雖然同樣古老，卻充滿了一種井然有序、寧靜祥和的氣息，彷佛它的主人隻是暫時離開，總有一天還會回來。
機關獸將龍沐陽引領到中央高塔底部一處相對完好的偏殿前，停了下來。它用金屬臂爪指了指殿門，發出一串溫和的“哢噠”聲，然後便自顧自地轉身，哢嚓哢嚓地離開了，繼續它的巡邏或者維護工作。
龍沐陽猶豫了一下，推開了那扇沉重的、卻異常順滑的青銅殿門。
殿內空間寬敞，陳設簡單卻充滿古意。中央有一個類似療養艙的玉台，連接著一些早已停止運轉的複雜儀器。四周的壁龕中存放著一些密封的玉罐，上麵標注著古老的符文，龍沐陽勉強辨認出其中幾個代表“療傷”、“安神”、“補氣”的符號。
這裡……似乎是一處醫療場所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