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陸沉那聲“為安寧縣鄉親揭榜,除害”!
如同炸雷,震得衙門前一片死寂。
但這寂靜隻維持了短短一瞬,旋即被更為洶湧的聲浪徹底淹沒!
“老天爺!他…他真揭了?!”
“雨師巷陸沉?是那個常年在山裡刨食的六子?”
“嘶——這娃娃才多大?看著不過十五六吧?竟敢去碰那吃人的三足蟾?!”
震驚、難以置信、懷疑、敬畏……種種複雜的情緒在人群中炸開鍋。
一個膀大腰圓的屠夫擠在最前麵,瞪圓了牛眼,嗓門震天響:“俺滴個親娘咧!六子,不,陸哥兒,真真是你?!那溪裡的妖怪…讓你給宰了?!”
他臉上橫肉抖動,充滿了不可思議。
一聲‘陸哥兒’,讓眾人頓時就都意識到,現在的小陸沉,已經不再是先前的六子。
而是已經能夠做到旁人做不到事情的厲害角色!
殺三足蟾,可要過硬的本事!
這事大概率是真的,誰沒事敢拿衙門的榜文來尋開心?
旁邊一個精瘦的貨郎眼珠一轉,猛地拍了下大腿,聲音拔得老高:“哎呀呀!我就說嘛!打小看陸哥兒就不是池中之物!那眼神,那筋骨,透著股靈氣!你們還不信!看看!看看!我說啥來著?”
他唾沫橫飛,仿佛自己真有識人之明。
“哼,你知道個屁!”
一個穿著半舊綢衫、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撚著胡須,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:“要我說,還是沈爺他老人家手段通神!點石成金!你們想想,陸小哥兒以前是啥樣?定是得了沈爺的真傳,指點了幾手絕活,才脫胎換骨!沈爺調教出來的人,能是凡品?”
這話一出,立刻引來一片附和。
“對對對!定是沈爺的功勞!”
“沈爺深藏不露啊,隨便調教個采藥人都這般厲害!”
“陸哥兒這是走了大運,攀上高枝兒了!”
一時間,眾人議論的焦點竟從陸沉本身,部分轉移到了沈爺身上。
各種關於沈爺如何點化、如何傳授神功的猜測層出不窮,越傳越神。
而陸沉,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與讚譽包圍著。
往日裡那些或冷漠、或帶著算計的麵孔,此刻都堆滿了近乎諂媚的笑容。
一聲聲“陸哥兒”、“陸小哥”此起彼伏,語氣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熱絡。
小陸沉站在人群中央,感受著四麵八方投射來的熱切目光,聽著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吹捧。
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夾雜著些許陌生感湧上心頭。
“這就是揚名的滋味?”
小陸沉心中默默感慨。
“人人都熱情,人人都友善。”
這感覺,既讓他有些飄飄然,心底深處卻又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明悟。
這世間冷暖,竟如此涇渭分明,全係於名利之上。
衙門口的騷動終於驚動了裡麵的人。
一個穿著皂隸服、腰間挎著鐵尺、滿臉精明相的老油子差役皺著眉頭走了出來。
嘴裡不耐煩地吆喝著:“吵吵什麼?吵吵什麼!衙門重地,禁止喧嘩!剛才是誰在喊揭榜?”
人群瞬間安靜了幾分,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場中的少年。
小陸沉聞聲,平靜地轉過身。
他右手高高揚起那張被揭下的懸賞榜文,同時,他左手將一直背在身後、沉甸甸的竹簍放在地上,發出“咚”的一聲悶響。
“差爺,是我,雨師巷陸沉。”小陸沉聲音清朗,不卑不亢。
那老油子差役目光銳利地掃過陸沉年輕得過分的臉龐,又落在他手中的榜文上,眉頭擰得更緊了。
他顯然帶著深深的懷疑:“你?揭榜除害?小子,你可知道那惡虎溪的……”
他的話還沒說完,陸沉已經俯下身,一把扯開了蒙在竹簍上的厚布!
嘩——!
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抑製不住的驚呼!
隻見竹簍內,赫然陳列著數樣散發著濃重血腥與奇異腥氣的物件:
三條粗壯猙獰、布滿疙瘩、末端帶著鋒利爪趾的蟾足。
一大張疊放整齊、暗金與墨綠交織、堅韌如老牛皮般的完整蟾衣,上麵的毒疙瘩在日光下泛著幽光!
一條紫黑色、分叉如鞭、看著就讓人心頭發毛的長舌!
還有幾個用油紙仔細包裹、但形狀和氣味都昭示著其不凡的毒囊、眼珠等物!
無需多言,這竹簍裡的東西,就是最無可辯駁的證據!
老油子差役後麵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。
他那雙見慣了風浪的眼睛猛地瞪大,死死盯著竹簍裡的“戰利品”,臉上那點不耐煩和懷疑瞬間被震驚和難以置信所取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