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陸沉這一覺睡得格外深沉踏實,肩膀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,再沒有什麼壓力壓在脊背上。
縱然依舊是這老屋子裡的硬板床,也能讓他睡的前所未有的舒爽。
躺在硬板床上,望著頭頂簡陋陳舊的房梁。
昨日那鑼鼓喧天、萬人矚目的場景在腦海中回放。
竟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,仿佛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。
“呼……”
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,坐起身,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臉蛋。
“不知道,沈爺那邊,對我這番表現,是否還算滿意?”
雖然得了個“跟山郎”的名號,腰間也掛上了象征些許官身的小鈴鐺,算是在這龍脊嶺腳下的安寧縣勉強站穩了腳跟。
但小陸沉心中雪亮。
這一串銅鈴鐺帶來的,終究隻是個“名”!
在這險惡世道,虛名如同空中樓閣,風一吹就散。
真正能讓他立足、讓他挺直腰杆的,是“實”!
是能屢屢從深山帶回價值不菲的山貨好藥的本事,是自身不斷精進的實力!
“有名無實,終究難受人真心敬畏。唯有名副其實,才能步步登高,像沈爺那樣,不怒自威,人人見了都得真心實意地敬上三分!”
小陸沉眼中閃過一絲堅定,下床穿衣。
略作梳洗,他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。
清晨的雨師巷恢複了往日的破敗寧靜,但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昨日的喧囂氣息。
巷口那家賣餛飩湯餅的老王頭攤子,熱氣騰騰。
“喲,陸小哥兒,您早啊!”
老王頭眼尖,一眼就瞅見了小陸沉,臉上瞬間堆滿了比平日更熱情十倍的笑容,聲音都拔高了幾度。
“來來來,快坐!剛出鍋的肉餡大餛飩,湯頭是昨兒熬了一宿的骨頭湯,鮮著呢!給您多盛幾個!”
老王頭不由分說,就麻利地舀了滿滿一大碗,還特意多加了一勺油亮的肉臊子。
端到陸沉麵前的小木桌上,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討好的殷勤。
陸沉心中感慨。
這待遇,與以往他囊中羞澀時來喝碗清湯寡水的素餛飩,自然是天壤之彆。
便是那肉臊子,也是吃麵的時候才會配上,如今添在餛飩裡,怕也是老王頭能想到的最好的討好自己的手段了。
他笑了笑,沒多說什麼,坐下安靜地吃著。
老王頭在一旁搓著手,時不時搭兩句話,語氣裡滿是恭敬和熱絡,也沒再敢像從前那樣喊他一聲“六子”。
用過早飯,小陸沉徑直走向那條熟悉的巷子。
沈爺的鋪子裡,陳年藥材與舊物的混合氣味撲麵而來。
他熟門熟路地走到櫃台前,從背後的竹簍裡,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個用油紙層層包裹、散發著奇異腥氣的物件——正是那三足蟾身上最珍貴的寶物,整張蟾衣!
櫃台後,沈爺正坐在太師椅上,手裡正拿著一杆煙槍,吞雲吐霧。
關於陸沉斬殺三足蟾、受封跟山郎、轟動安寧縣的消息,早已如同長了翅膀般飛入他的耳中。
此刻見到小陸沉進來,沈爺那古井無波的臉上,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意。
“嗬嗬,出息了,六子。”
沈爺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,卻透著長輩看後輩成才的欣慰。
陸沉雙手捧著蟾衣,恭敬地奉上:“全靠沈爺您教導有方,小子僥幸得手,不敢居功,這蟾衣,特來獻給您!”
沈爺的目光並未立刻落在那價值連城的蟾衣上,反而帶著審視與感慨,注視著陸沉。
少年身姿挺拔,眼神清澈卻多了幾分沉穩銳利,眉宇間那股子不服輸的韌勁更加內斂凝實。
沈爺心中暗自點頭,自己果然沒看錯人!
這小子根骨不凡,更難得的是這份心性,遇事不驕不躁,知進退,懂感恩!
“不錯,不錯。”
沈爺放下手中的煙槍,緩緩站起身,臉上笑意更濃。
他並未去接那蟾衣,而是轉身向後院走去,“禮尚往來,你既送了我一份厚禮,我也給你備了一份回禮。”
“隨我來。”
陸沉心中一跳,湧起好奇。
他知道,斬殺三足蟾這場考驗,自己算是過關了,得到了沈爺的認可。
但沒想到,沈爺竟還準備了回禮?
會是什麼?
他連忙將蟾衣小心放在櫃台上,快步跟上沈爺。
穿過熟悉的堆滿雜物的過道,來到後院一間平時少有人進的廂房前。
沈爺推開門,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、混合著嗆鼻藥味和奇異清香的熱浪,瞬間撲麵而來!
陸沉跨過門檻,定睛一看,隻見屋子中央,赫然擺放著一隻巨大的、足夠容納兩人的厚重柏木浴桶!
桶內湯液呈現出一種深沉的琥珀色,粘稠濃鬱,如同融化的岩漿,正“咕嘟咕嘟”地翻滾著細密的氣泡,散發出驚人的熱量和霸道的藥力!
那股子嗆鼻的味道,正是多種虎狼猛藥混合蒸騰所致。
細嗅之下,又隱隱能分辨出黃芪的土腥、老山參的甘苦、益母草的清冽,還有許多他一時難以分辨的珍貴藥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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