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邊茶攤上,一個須發皆白、常在此處擺攤的老者,似乎認得陸沉,見他麵露疑惑,便接口道:
“陸哥兒有所不知吧?是薛爺!好些天前,他深更半夜帶著幾十號人,浩浩蕩蕩進了山,說是要‘搏大貨’,發筆橫財!”
老頭嘬了口旱煙,渾濁的眼中帶著一絲市井小民的敬畏和神秘兮兮:
“可邪門的是,自打他們上山,這抬下來的死人就沒斷過,每天少說也得有三五條,也不曉得是闖進了哪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凶地絕境!”
薛超?!
搏大貨?!
陸沉心頭猛地一跳!
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悄然纏繞上陸沉的心頭。
他隱隱覺得,薛超這趟“搏大貨”絕非表麵那麼簡單!
其中必有古怪!
可具體是什麼,他一時又抓不住頭緒。
……
與此同時,那座深藏於險峰幽穀、透著詭異的狐仙廟外。
薛超如同一尊石雕,背對著緊閉的廟門,靜靜地盤坐在冰冷的石階上。
他低垂著眼瞼,仿佛在閉目養神,耳朵卻如同最警覺的獵犬,捕捉著身後廟門內傳來的每一絲細微聲響。
先前,廟內曾隱約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、如同野獸啃噬骨肉般的“哢嚓……咯吱……”聲。
間或夾雜著粘稠液體滴落的輕響。
那聲音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,此刻終於徹底平息。
空氣中彌漫的那股若有若無的甜腥氣,似乎也淡去了幾分。
薛超這才緩緩睜開眼,深吸了一口山間清冷的空氣。
他站起身,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、畢恭畢敬的緩慢,轉向那兩扇布滿詭異暗紅痕跡的沉重廟門,深深作揖。
聲音帶著十二分的虔誠:“敢問大仙,可還滿意?”
廟內一片死寂。
沒有回應,隻有穿堂而過的陰風發出嗚咽般的輕嘯。
但薛超緊繃的神經卻微微鬆弛下來。
他知道,廟裡那位“大仙”此刻心情應該尚可。
若是不滿意,此刻恐怕就不是寂靜,而是某種更可怕的動靜了。
他不再猶豫,雙膝一彎,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石階上。
額頭“咚”地一聲磕在堅硬的石麵上,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在神龕前祈求:
“求大仙慈悲,救我一救!那董霸他一日不死,弟子便一日寢食難安,如鯁在喉!”
“求大仙施展神通,助我除此心腹大患!”
薛超早年走南闖北,曾聽聞白山黑水、關外苦寒之地,有“五路仙家”受凡人供奉,顯聖人間。
這五路仙家,乃是:狐胡)、黃黃鼠狼)、白刺蝟)、柳蛇)、灰鼠)。
其中黃仙黃鼠狼)最易請動,往往奉上數十隻肥美活雞,讓其飽餐一頓,便能得其相助。
而眼前這位盤踞此廟的“狐仙”,道行顯然深不可測,胃口也大得驚人!
尋常雞鴨牛羊,根本入不了其法眼。
唯有新鮮的血食,蘊含著恐懼和生魂的肉雞才行。
這正是薛超不惜代價,從賈仁那裡弄來這批學徒,並深更半夜帶他們上山的真正目的!
用他們的性命,作為供奉給這位“大仙”的祭品!
死寂。
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續了許久。
“可。”
一個嘶啞、乾澀、仿佛兩塊粗糙的樹皮摩擦出來的聲音,極其輕微地從廟門縫隙中飄出。
落入薛超耳中,卻如同驚雷!
薛超心頭狂喜。
成了!
就在這時,一聲輕響,那沉重的廟門竟自行開啟了一條狹窄的縫隙!
一股更加濃鬱的、混合著香灰、血腥和某種野獸臊氣的陰風猛地從門縫中刮出!
風中,一張巴掌大小、慘白的紙片,如同被無形之手托著,飄飄悠悠,精準地落在了薛超跪拜的身前。
薛超對這神乎其神的手段早已不是第一次見識,心中敬畏更甚。
他明白,這是大仙要他寫下仇人的名諱,好施展那奪魂攝魄的咒殺之術!
他不敢怠慢,立刻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!
殷紅的血珠瞬間湧出。
薛超忍著痛,用那根染血的手指,在那慘白的紙片上,歪歪扭扭、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虔誠,寫下了兩個血淋淋的大字:
董霸!
名字寫完,薛超眼中凶光一閃。
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回春堂裡,那個麵容沉靜、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銳利的采藥少年。
“不識抬舉的狗東西,縱有一絲可能性與那董霸走近,你也該死!”
一股狠戾之氣湧上心頭,薛超毫不猶豫,再次用那根滴血的手指,在“董霸”的名字下方,重重地添上了另一個名字:
陸沉!
兩個鮮紅的名字並排躺在慘白的紙片上,在昏暗的光線下,散發著妖異而不祥的氣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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