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籍落定,登記造冊,陸沉心裡也像卸下一塊石頭,踏實了幾分。
這事兒本該早些料理,奈何前些日子山洪肆虐,縣衙上下忙得腳不沾地,他這點私事自然就被擱置了。
如今難為縣衙的差役如此識趣,主動登門,倒是替他省了奔波,了卻了一樁心事。
陸沉掂量著手中那枚還帶著新木氣息的牙牌,指尖拂過上麵刀刻斧鑿般的痕跡。
隨後將它穩妥地塞進腰帶內側。
這方寸木牌,分量不重,用處卻大。
在大乾,戶籍等級森嚴。
普通民戶乃至更低等的賤籍,若無官府開具的路引,便如籠中鳥雀,連離開本鄉本土都難如登天,更彆提踏入那些高牆環繞的城池。
安寧縣治下,更是推行著嚴苛的“裡甲連坐”之法。
百十戶人家編為一裡,鄰裡之間互相監督。
尋常農戶,離鄉超過一裡,便需向裡長報備。
若想遠行百裡,則必須手持官府簽押的路引,否則便是“違例私逃”,重罪難逃!
那些通衢要道、雄關隘口,皆設有“巡檢司”,盤查往來行人,專揪“無引麵生可疑之人”,緝拿逃軍、私鹽販子、無籍流民更是重中之重。
“有了這牙牌,倒是比尋常路引更便利幾分。”
陸沉指腹隔著衣料按了按腰間的硬物。
他曾聽聞牙牌分作四等:木、銅、銀、金。
後三者,非有功名的官身或顯貴不可得。
他這塊,便是最末等的木質牙牌。
“若能通過鄉試,搏個武舉人功名回來,或許就能把這木頭牌子,換成銅的了。”
這個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。
等他再長幾分本事,就多走走,多看看。
大乾幅員遼闊,乃天變之後的一統王朝。
陸沉在書裡看過江南煙雨,小橋流水,北國風光,一馬平川……那些風景,都令他向往。
如今有了牌子,通關無阻,足以一嘗所願。
心中有了這般念頭,手上的功夫更是不能落下。
想要暢通無阻的去這天下,看看這天下風光,身上若是沒有足夠的本事,那是萬萬不可。
遠的不說,光是回春堂楊家的倒台,就給了陸沉不小的衝擊。
說到底,還是楊全的實力不夠強!
他的回春堂依舊還是得要依靠著背後的宏茂商號,看對方的臉色做事。
哪怕這樣的路徑不可避免,隻要楊全自己的實力足夠強,他也能掌握的了安寧縣當下的局勢來。
更何況,隻要他能表現出更大的被拉攏的價值,讓宏茂商號可以給他更多關注和作保。
怕是周縣令也真不敢將目光直接就落在他的身上!
帶著這樣的想法,陸沉又開始沒日沒夜的苦修練功起來。
呼吸吐納,從燒身館學來的武藝以及剛剛得來的四相箭術,這些安身立命之本,自是不能放下。
練功的同時,不可避免的自然還有進補。
手裡的銀子花的如同流水一般。
不過相較於他現如今所擁有的財富,這些先前練功的損耗,他現在很輕易就能負擔的了。
日子如溪流般平靜淌過兩日。
陸沉正收拾著進山祭拜山神所需的香燭紙馬,盤算著路徑,紅拂卻腳步匆匆地從外院跑了進來,小臉上帶著幾分少見的驚慌。
“陸哥兒!陸哥兒!”
她氣息微喘,聲音壓得低低的,顯得有些驚慌的樣子。
“門外來了位老者,自稱是李家鎮的保長,指名要見您!”
在紅拂這小丫頭眼裡,保長可是了不得的“大人物”。
十裡八鄉的保長,多由那些盤根錯節的地方豪強把持。
手下管著幾百戶人家,替縣衙分派徭役、征收錢糧、甚至催逼壯丁。
在紅拂模糊而深刻的記憶裡,保長帶著衙役或家丁上門,往往意味著沉重的賦稅、強征的勞役,或是誰家又攤上了禍事,絕無好事臨門。
“李家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