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沉心中冷笑,麵上卻絲毫不露。
他跟著沈爺見識過人心險惡,在巡山司曆練過眼力,更與六扇門的人打過交道。
早已不是雨師巷那個隨便被人用幾句大話就能唬住的懵懂采藥郎了。
眼前這明顯有些詭異的陣仗。
不管是森森白骨法壇,還是鎮壓符籙,粗重鎖鏈,無一不在說明,這老鬼絕非善類,更非其自詡的什麼神仙,而是一頭被重重封印在此的凶戾道孽!
他現在更好奇的是,這道孽生前,究竟執掌過何種【道果】,竟能化作如此難纏的存在?
心念電轉間,陸沉臉上瞬間堆滿了恰到好處的震驚與難以置信。
他瞪大眼睛,語氣帶著幾分誇張的敬畏。
“您當真是活了三千年的神仙?!”
那佝僂老者綠油油的鬼眼死死鎖定陸沉,見他似被自己活了三千年的名頭鎮住,語氣不由帶上一絲自得與蠱惑。
“自然!悠悠三千載,世上可有能活三千年之久的凡人?”
“唯有跳出三界外、不在五行中的長生真仙,方能與天地同壽!老夫便是!”
陸沉內心毫無波瀾,甚至有點想笑:“我家院裡那塊石頭,風吹日曬不知多少年頭,可不知道比你這老鬼‘長壽’多少去了。”
“人家都還沒說與天地同壽,長生真仙,反倒是讓你給說上了。”
佝僂老者見陸沉似乎心動,卻又猶疑不定,唯恐這送上門的“良材”飛了,急忙趁熱打鐵。
“小子,你若不信,老夫可先傳授你幾門小術,讓你見識見識仙家手段!”
它心中盤算,當初那蠻子竇嘯,便是被這手先嘗了甜頭再說給套住的。
陸沉心中明鏡似的。
竇嘯恐怕就是這麼一步步被誘入彀中,最終淪為這老鬼恢複力量的棋子與祭品。
他並未立刻答應,反而皺起眉頭,擺出一副深受家教,謹小慎微的模樣。
“這個……我爺爺從小就教導我,天底下沒有白吃的米飯,憑空掉下來的餡餅多半有毒。”
“老神仙,您與我非親非故,為何要平白傳授我仙法?這讓我心裡實在難安。”
佝僂老者聞言,發出一陣夜梟般的陰森笑聲,開始編織早已準備好的說辭:“嘿!你這小子,年紀不大,戒心倒重。”
“不過倒也算是懂得幾分人情道理,如此倒也難得!也罷,老夫便與你分說一二。”
它綠油油的眼中適時流露出一絲偽裝的落寞與憤懣。
“老夫乃三千年前一心向道的苦修之人,本已窺得仙門,欲行屍解之法登臨仙境,奈何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!”
“更可恨的是,老夫竟被那欺師滅祖的逆徒暗中偷襲,致使老夫肉身崩毀,殘魂被困於此絕地……”
陸沉內心暗笑:“編,你接著編,編的劇情倒是挺熟,怕不是用這套說辭騙過不少人了。”
他索性抱著聽故事的心態,好整以暇地等著下文。
佝僂老者聲音愈發沉痛,帶著一種曆經滄桑的唏噓:“悠悠三千載,老夫困守於此,回首平生,唯有兩件憾事,每每思之,痛徹心扉!”
“一乃是未能真正踏足仙門,得享大道逍遙,二便是這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,竟無有緣之人可傳,畢生衣缽,眼看就要隨老夫湮滅於此暗無天日之地……”
陸沉一邊聽著這滿含感情的悲慘故事,一邊飛快思索著對策。
他在想,自己是不是該立刻納頭便拜,配合著演一出“得遇仙師、感激涕零”的戲碼?
但轉念一想,以這道孽的老奸巨猾,自己表現得太過急切,反而容易引起懷疑,顯得浮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