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逐出師門
民國初年，神州動蕩，靈氣複蘇帶來的並非全是祥瑞，更有隨之而來的無儘紛爭。南域，青嵐宗，以七峰環繞、靈霧縹緲著稱，曾是無數修真者向往的淨土。然而今日，主峰執法堂內，卻彌漫著一股肅殺冷凝之氣。
林毅跪在冰冷的大殿中央，脊背挺得筆直。他年僅二十四，身形修長，即便身著尋常的青色弟子服，也難掩其清俊麵容。隻是此刻，他那雙總是沉靜如深潭的眼眸中，壓抑著火焰，眉宇間的冷峻幾乎凝成了冰霜。
執法長老端坐上位，麵色沉鬱，兩旁分立著數位麵色嚴峻的執事弟子。
“林毅，你可知罪？”長老的聲音如同寒鐵摩擦，在大殿中回蕩。
“弟子無罪。”林毅的聲音不高，卻異常清晰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，“凝靈玉髓乃宗門至寶，弟子從未靠近過藏寶閣，何來盜竊一說？”
“哼，人證物證俱在，豈容你狡辯！”一位麵容刻薄的執事厲聲喝道，“三日前子時，有巡夜弟子見你身影在藏寶閣附近鬼祟出現！而在你居所床下的暗格中，搜出了凝靈玉髓的碎片和殘留的靈能痕跡！這你作何解釋？”
林毅的心猛地一沉。巡夜弟子？暗格？他從未在子時去過藏寶閣，更彆提在自己房間設置什麼暗格。這分明是栽贓陷害！
“弟子從未在子時離開過居所，有同院師弟可以作證。至於所謂的暗格和碎片，弟子毫不知情，請長老明鑒，這必是有人陷害！”他抬起頭，目光掃過大殿中的每一個人，試圖從那些或冷漠、或鄙夷、或幸災樂禍的臉上找出蛛絲馬跡。
他的目光最終落在站在長老身側不遠的一道窈窕身影上。柳寒煙，二十六歲，宗主之女，身著月白長裙，容顏溫婉如水，氣質清冷如月華。她此刻微蹙著眉，似乎也對眼前之事感到困擾。
察覺到林毅的目光，柳寒煙輕輕歎了口氣，上前一步，柔聲道：“長老，林師弟平日勤勉低調，不似行此苟且之事之人。或許其中真有誤會？那目擊弟子的證詞，以及物證的來源，是否需再仔細核查？”
她的話語聽起來像是在為林毅開脫，但林毅卻敏銳地捕捉到她言語中的一絲微妙。她隻提“目擊弟子”和“物證來源”需核查，卻並未直接質疑證據本身的有效性，反而坐實了“有人看到”和“搜出東西”這兩個事實。
果然，那刻薄執事立刻接口：“柳師侄心地善良，但事實勝於雄辯！證據確鑿，此子定然是覬覦玉髓靈力，欲行不軌，事敗後還想抵賴！按宗門律法，盜竊至寶，當廢除修為，逐出師門！”
廢除修為，逐出師門！
這八個字如同驚雷，在林毅腦海中炸響。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血與火的夜晚，家族傾覆，親人慘死，他躲在屍堆中，眼睜睜看著家園化為焦土。那種失去一切、無能為力的恐懼，如同毒蛇般再次纏繞上他的心臟。他拜入青嵐宗，隱忍多年，刻苦修行，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擁有複仇的力量，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。若被廢去修為，逐出宗門，他還有什麼希望？
“不！我不能……”他幾乎是嘶吼出聲，體內靈力因情緒的劇烈波動而隱隱躁動。
“林毅！”柳寒煙的聲音陡然提高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，“宗門律法如山！你若果真清白，他日水落石出，宗門自會還你公道。但此刻，證據麵前，抗辯無益！離開……或許是眼下唯一的選擇。”
她的眼神與林毅對視了一瞬，那眼神複雜難明，有關切，有警示，更有一絲深藏的引導。離開？林毅心中一震。她是在暗示自己，留在宗門必死無疑，出去反而可能找到生機甚至真相？
執法長老沉默片刻，終究揮了揮手，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：“林毅盜竊宗門至寶，證據確鑿，依律，廢除其修為，即刻逐出青嵐宗！行刑！”
兩名築基期的執法弟子上前，強行按住林毅。一股狂暴的靈力強行衝入他的經脈，肆意破壞著他苦修多年的根基。劇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，骨骼仿佛寸寸斷裂，丹田氣海如同被撕裂。他死死咬住牙關，額頭上青筋暴起，鮮血自嘴角溢出，卻沒有發出一聲哀嚎。隻有那雙眼睛，死死地盯著大殿穹頂，充滿了無儘的冤屈、憤怒，以及一絲對柳寒煙那番話的瘋狂猜想。
修為被廢去七成，原本煉氣巔峰的境界跌落至煉氣初期，且經脈受損嚴重。行刑完畢，他被像丟垃圾一樣扔出了執法堂，一路被拖行至山門之外。
“滾吧！廢物！青嵐宗沒有你這種敗類！”守山弟子鄙夷地啐了一口，重重地關上了籠罩在雲霧中的巨大山門。
轟隆一聲，仿佛隔絕了他與過去的一切。
林毅癱倒在冰冷的山門外石階上，渾身劇痛，靈力渙散。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下來，細雨飄灑，打濕了他淩亂的發絲和衣衫。雨水混合著血水，在他身下彙成一小灘汙濁。
完了嗎？家族之仇未報，又蒙受如此不白之冤，修為近乎全廢……前所未有的絕望籠罩了他。他緊緊攥著拳頭，指甲深陷入掌心，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，卻遠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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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麼？為什麼總是他？失去家族，失去宗門，失去力量……他恐懼這種失去，卻一次次被推向深淵。
他不甘心！
一股熾熱的執念在胸中燃燒，幾乎要將他焚毀。對力量的渴望從未如此強烈！他要變強，強到足以撕碎所有陰謀，強到足以守護一切，強到讓所有欺辱、背叛他的人都付出代價！
就在這極致的絕望與不甘達到頂點的刹那，他猛地抬起頭，望向灰蒙蒙的天空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。
“呃啊——！”
仿佛回應他內心的呼喚，一股沉睡在他血脈深處、源自亙古的磅礴力量，驟然蘇醒！一股灼熱的氣流自他心臟深處爆發，瞬間流遍四肢百骸！他所修煉的普通青嵐宗功法路徑被強行扭轉，破損的經脈在這股暖流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、拓寬，變得更加堅韌！天地間的靈氣瘋狂地向他彙聚，形成一個無形的漩渦，灌入他體內，那被廢去的修為竟開始瘋狂回升，並且衝破了他從未達到過的壁壘！
煉氣中期、煉氣後期、煉氣巔峰……築基期！
而且，這股力量並未停止，依舊在穩步提升，改造著他的肉身和靈魂。他的眼眸深處，一抹璀璨如星辰、威嚴如神隻的金光一閃而逝。
萬古神王體，於此絕境，初次覺醒！
林毅怔怔地感受著體內洶湧澎湃、遠超從前十倍不止的力量，以及那股仿佛能執掌乾坤的古老意誌，一時間竟有些茫然。但隨即，無邊的狂喜和更加堅定的信念湧上心頭。
他掙紮著站起，抹去臉上的雨水和血汙。雖然衣衫襤褸，身形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挺拔。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雲霧繚繞的青嵐宗山門，眼神中的冤屈和憤怒已然沉澱，化為深不見底的寒冰和決絕。
“青嵐宗……今日之辱，他日必百倍奉還！”
“柳寒煙……你今日之舉，究竟是何意？”
“還有那幕後陷害我之人……無論你是誰，我林毅對天立誓，定要將你揪出，碎屍萬段！”
雨越下越大，山林間一片迷蒙。林毅拖著剛剛經曆劇變卻煥然新生的身體，一步一個腳印，堅定地走下了青嵐山，走向了那未知的、充滿腥風血雨的江湖。
他的複仇之路，從被逐出師門的這一刻，才真正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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