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日瀾的意識,此刻平靜得可怕。
他感受著體內那股名為“虛無”的力量,也理解了那六重試煉的真正含義。
原來,從他重生開始,那隱藏在萬物最深處的深淵意誌,就注意到了他。
它一直在觀察,在引導。
它不希望他這個“有趣的個體”,就這麼沉淪在凡俗裡,被塵世淹沒。
所以,它設下了這場試煉,一場豪賭。
贏了,他就超越凡俗。
輸了,他就化為虛無。
“原來,這就是你想做的嗎。”
白日瀾在心裡,對著那個宏大的意誌,平靜地陳述。
沒有回答。
因為答案,已經在他身上。
就在梅耶爾的腳即將踏上岸邊實地的瞬間。
一聲壓抑不住的,混合著恐懼與憤怒的咆哮,打破了山穀的死寂。
那個手持巨斧的惡魔守衛頭領,強行頂著血脈上的絕對壓製,從跪伏的姿態中,掙紮著站了起來。
它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梅耶爾,肌肉虯結的雙臂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。
它不能理解。
它無法接受。
一個卑微的,連成為祭品都不夠格的人類,怎麼可能從血池中走出,並竊取了屬於深淵的權柄。
這是對所有惡魔的褻瀆!
“吼!”
它發出震天的怒吼,將所有的恐懼都轉化為了暴虐的殺意,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巨斧。
黑色的火焰,在斧刃上熊熊燃燒。
它要將這個褻瀆者,連同他身後那個詭異的白影,一同劈成灰燼!
南丁格爾的心跳到了嗓子眼。
琉詩的瞳孔驟然收縮。
然而,梅耶爾的腳步,沒有絲毫停頓。
他甚至沒有抬眼去看那個向他發出挑戰的生物。
就在惡魔守衛即將揮下巨斧的那一刻。
梅耶爾的目光,平靜地,落在了它的身上。
什麼都沒有發生。
沒有能量波動,沒有法則扭曲。
那個強大的惡魔守衛,連同它手中燃燒著黑炎的巨斧,連同它那滿腔的暴怒與不甘。
就那麼,憑空消失了。
不是分解,不是湮滅。
就是單純的,從這個世界上,被抹去了“存在”本身。
仿佛它從來沒有出現過。
山穀裡,所有掙紮著抬起頭的惡魔,都看到了這無法理解的一幕。
它們眼中的恐懼,瞬間被推到了極致。
再沒有任何一個惡魔,敢於動彈分毫。
梅耶爾的實力依舊隻是一階,但上限已經被解放到了七階,也就是白日瀾前世的水準。
簡單來說,就是可以正常升級了。
所以可以用魔力做到一些七階才能做到的事情。
他沒有回頭,隻是平靜地,繼續向前走。
撲通。
琉詩的膝蓋一軟,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,狼狽地跪倒在地,劇烈地乾嘔起來。
南丁格爾則是用儘全身的力氣,才勉強沒有讓自己倒下。
她看著那個越來越近的背影,握著劍柄的手,指節已是一片慘白。
……
梅耶爾走到了山崖的陰影下。
他停在南丁格爾和琉詩麵前。
南丁格爾的身體已經僵硬到了極限,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梅耶爾,大腦一片空白,連後退都忘記了。
她想開口問些什麼。
你是誰?
你做了什麼?
你還是梅耶爾嗎?
但她的喉嚨裡像是被灌滿了水泥,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。
而跪在地上的琉詩,隻是在劇烈地發抖,她低著頭,用儘全身的力氣,才沒有讓自己徹底崩潰。
梅耶爾的目光,從她們兩人身上平靜地掃過,溫柔的揉了揉南丁格爾的頭發:“我回來了。”
南丁格爾一僵,但熟悉的感覺讓她放鬆了一些。
確認完倆個人的安全。
他轉過身,看向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純白女孩。
她也停了下來,安靜地站在他麵前,像一道沒有重量的影子。
梅耶爾仔細地觀察著她。
一頭缺乏生機的“褪色銀”長發,如同陳舊白銀,又像是月光的殘渣。
長發及腰,如瀑布般披散。
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神明最完美的造物,毫無瑕疵,卻也毫無生氣。
皮膚白皙到近乎透明,給人一種易碎琉璃的感覺。
身上是一件陳舊、潔淨的純白色破爛衣服。
十四歲少女的體型,纖細、輕盈,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。
最後,白日瀾的視線,落在了她的眼睛上。
那是她最核心的特征。
她的雙眼是“空無之白”,一種極度清澈、近乎透明的銀白色。
眼中沒有高光,沒有漣漪,映照著整個世界,卻什麼也留不下。
“你的名字。”
梅耶爾開口了,聲音平穩得近乎冷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