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重的殿門向內敞開,將殿堂內那片璀璨的“星河”展現在白日瀾眼前。
他邁步而入。
首先映入眼簾的,是一頭盤踞在殿堂角落的龐然大物。
那是一頭骨龍,巨大的身軀遮蔽了穹頂近半的魂火,每一根骨骼都如同山脈般雄偉,空洞的眼窩裡,燃燒著兩團熔岩般的巨眼。
而在另一側,一個山丘般巨大的骸骨巨人安靜地坐著,他溫和地低著頭,巨大的骨掌上,正停著一個由無數碎骨組成的小小存在,噗嚕嚕地晃動著。
白日瀾的下顎骨動了動。
怪不得要把門修這麼高。
這裡的其他同類長得很滲人,有著高度腐爛還爬滿了蛆蟲的喪屍,也有穿著海盜服長著鯊魚頭顱的幽靈鯊人,還有薩滿服飾的獸人亡靈。
隨著他白日瀾的進入,殿堂內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凝固。
所有的爭吵都停了下來。
無數道目光,或者說魂火,齊刷刷地投向了這個渺小的不速之客。
“哦?”
巫妖維克圖斯那尖酸刻薄的腔調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他用戴滿戒指的骨爪托著下巴,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白日瀾,就像在看一件有趣的標本。
“又來了一個迷路的小家夥?”
“安魂殿堂的門檻真是越來越低了。一個連魂火都快熄滅的殘渣,能做什麼?”
死亡騎士凱爾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,他頭盔下猩紅的魂火掃過白日瀾,充滿了暴躁與輕蔑。
“彆這麼說,凱爾。”
幽靈安雅那近乎透明的身影飄了過來。
“每個蘇醒的同胞,都值得被善待。”
無頭騎士黑斯沒有說話,但他放在桌上的頭顱,卻“咯噔”一聲,轉向了白日瀾的方向,表示著與凱爾同樣的態度。
那頭龐大的骨龍,也緩緩轉動它那山嶽般的頭顱,熔岩般的巨眼聚焦在白日瀾身上,那審視的威壓,足以讓任何靈魂為之凍結。
白日瀾安靜地站在原地。
他沒有表現出恐懼,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。
他隻是站在那裡,任由這些恐怖存在的目光將自己淹沒。
“夠了。”
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,卻在所有靈魂深處回響的命令響起。
端坐在主位上的守夜人伊莫瑞斯,從深邃的陰影中抬起了手。
整個殿堂的喧囂,徹底平息。
伊莫瑞斯那兩點蒼白的魂火,越過長長的圓桌,落在了白日瀾身上。
“歡迎你,新生的同胞。”
他的腔調平穩,卻帶著威嚴。
“這裡是夜靈。”
“我們庇護所有被世界遺棄的靈魂,我們傳授生存下去的知識。”
伊莫瑞斯的身影在陰影中微微前傾,那兩點蒼白的魂火仿佛看透了白日瀾的靈魂。
“我們歡迎你,你可以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,了解一下我們。”
“如果你最終選擇留下,成為夜靈的一員,可以告知我一聲,我們會為你舉行一個歡迎儀式。”
“或者,如果你認為自己已經學到足夠的東西,也可以離開這裡,去外麵的世界追尋你自己的道路。”
“若是你完成了自己的執念,也可以選擇在此處,回歸永恒的安眠。”
伊莫瑞斯的話語在空曠的殿堂裡回蕩。
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白日瀾身上。
激進派的,庇護派的,中立的。
審視,好奇,憐憫,輕蔑。
白日瀾站在所有目光的中心。
在這片由無數魂火組成的星河之下,他緩緩地,低下了他的頭骨,表示著一個新生亡靈最基本的敬意。
靈魂的震蕩在空氣中顯現出文字。
“感謝您的仁慈,我已經聽聞夜靈的故事,我想這正是我喜歡的居所。”
主位上,守夜人伊莫瑞斯那深邃的陰影動了動。
“不用著急。”
他的聲音在殿堂裡回響,平靜而威嚴。
“你可以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,四處看看,再做決定。”
說著,那兩點蒼白的魂火,似乎在白日瀾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。
陰影中的存在,腔調有了一絲變化。
“安雅女士。”
他轉向那道近乎透明的精靈幽魂。
“這是個新生的同胞,似乎吸收了一些不屬於他的東西。”
“麻煩你手下的安魂師,幫忙安撫一下。”
伊莫瑞斯似乎是在為白日瀾解惑。
“新生的亡靈汲取過多的靈魂,很容易出現問題。”
“好的,伊莫瑞斯大人。”
幽靈安雅微微躬身,她柔和的目光落在白日瀾身上,充滿了關切。
處理完白日瀾的事,伊莫瑞斯再次將視線投向圓桌旁的諸位長老。
“關於之前的話題,我想我已經給出了我的態度。”
“諸位,請便吧。”
話音落下,整個殿堂的氣氛再次變得古怪起來。
“哼!”
死亡騎士凱爾猛地從座位上站起,身上的黑色重甲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。
他頭盔下猩紅的魂火,帶著毫不掩飾的怒火與失望,掃過主位上的伊莫瑞斯,最後又狠狠地刮過巫妖維克圖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