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館裡煙熏火燎,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。
滿臉橫肉的傭兵,背著長弓的獵人,還有幾個穿著凜冬帝國製式皮甲的士兵,他們圍坐在一起,大聲地咒罵著什麼。
白日瀾的目光掃過全場,最終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。
他那60的魅力屬性,即便在偽裝魔法下,也似乎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。
不過,雖然他身魅力低,卻也不算引人注目——這裡的傭兵那個不是一身臭,魅力說不定比他還要低。
一個侍者磨磨蹭蹭地走過來,將一杯渾濁的麥酒重重頓在他麵前,全程不敢與他對視。
白日瀾沒有在意。
他的注意力,完全被酒館中央那個彈著風琴的青年吸引了。
那是一個吟遊詩人。
他很年輕,金色的頭發打理得很乾淨,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種與這間酒館格格不入的天真。
他的歌聲清亮而高亢,穿透了所有的嘈雜。
“年月鏽蝕,霜雪封疆,
舉杯欲飲,卻祝血火漸涼。”
“野獸猖獗,裂我邊疆,
寒鐵為誓,必複故壤。”
“可汗卡魯加,弑盟之狼!
汝之顱骨,將飾旗槍。”
“吼!”
這時,傭兵們停止了劃拳,士兵們放下了酒杯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彙聚到了那個青年身上。
一個獨臂的壯漢,用僅剩的手舉起酒杯,眼眶泛紅。
酒館裡爆發出野獸般的咆哮。
士兵們用劍柄用力的敲擊著桌麵,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。
狂熱,悲壯,混雜著對戰爭的恐懼與對榮耀的渴望,在這間小小的酒館裡發酵。
“北境兒郎,生而赴戰場,
魂歸英靈殿,暢飲榮耀光。”
歌聲在這裡拔高到了極致。
“蒼蒼吾疆,烽火未央。
代代所守,必以赤血滌蕩!”
一曲終了。
整個酒館陷入了短暫的死寂,隨後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與叫好。
錢幣像雨點一樣被扔向那個吟遊詩人。
白日瀾麵無表情地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那帶著酸澀味的麥酒。
然而,那個吟遊詩人並沒有去撿地上的錢。
他隻是撥動琴弦,調整了一下音調。
在眾人不解的注視下,他再次開口。
這一次,曲調變得蒼涼而遼遠。
“年月流轉,草海枯榮,
痛飲之時,已聞戰鼓隆隆。”
酒館裡的喧鬨,瞬間消失了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剛才還滿臉狂熱的士兵,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,取而代de,是驚愕與憤怒。
“鐵皮朽盾,豈阻刀鋒?
血盟為證,奪回蒼穹!”
吟遊詩人的歌聲依舊清亮,但內容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。
這是敵人的歌。
是那些被他們視為“野獸”的獸人部落的戰歌。
“頌我卡魯加,一統群雄!
汝之戰吼,震徹雲峰。”
“砰!”
一個士兵猛地站了起來,他身下的木凳被粗暴地踢翻。
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吟遊詩人,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。
“小子,你他媽在唱什麼?”
吟遊詩人沒有看他,他的目光飄向遠方,仿佛看到了那片廣袤的草原。
“草原子孫,骸骨鑄崢嶸,
魂歸先祖地,永耀群星中。”
“閉嘴!”
另一個傭兵也站了起來,他抓起桌上的酒杯,狠狠砸在地上。
“你他媽是獸人的奸細!”
吟遊詩人依舊不為所動,他撥動了最後一個音符,唱出了最後一句。
“莽莽故土,箭指寒冬。
世世所盼,必以烈火重熔!”
歌聲落下。
整個酒館,安靜得能聽到每個人粗重的呼吸。
隻見,那個踢翻椅子的士兵握著劍柄,一步步向著吟遊詩人走去,臉上滿是猙獰的殺意。
酒館裡的空氣凝固了。
白日瀾端著酒杯,琥珀色的酒液裡,映出了那個年輕詩人平靜的臉。
他本來不想多管閒事。
但這青年有點意思。
他剛想放下酒杯,攔住那個士兵。
這時,旁邊一個始終沉默喝酒的流浪傭兵猛地站了起來。
他比那個士兵更快。
“哪來的小兔崽子,毛都沒長齊就敢來蠱惑人心,給獸人當間諜!”
傭兵怒吼著,一個箭步衝了上去。
說著,揮拳就打了上去。
年輕的詩人根本不是對手,被那砂鍋大的拳頭三兩下就放翻在地,手上的風琴也脫手而出,摔在一邊。
人群中頓時一片起哄叫好,卻沒一個人上前。
酒館老板更是直接縮在了吧台底下,瑟瑟發抖。
酒館的女仆嚇得尖叫著躲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吟遊詩人雲遊四方,一般還是有點身手的,普通人哪個敢上前去拉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