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耶爾卻隻是平靜地注視著她。
這裡隻是一段曆史的碎片。
既然如此,或許可以再瘋狂一點。
反正他出去以後也不打算和皇帝保持良好的關係。
他輕聲回應著奧菲莉亞剛剛的耳語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。
“殿下,綁架您,是我為這場婚禮準備的‘餘興節目’。實際上,我還打算再找皇室借一點。”
說完,他向後退了一步,拉開了兩人之間曖昧的距離。
奧菲莉亞臉上的甜美笑容徹底消失了。
她猛地回頭,看向自己身後的兩名王室騎士,那是她身為公主最後的儀仗與底氣。
然而,那兩名身披重甲,本該在第一時間拔劍的騎士,卻沒有任何反應。
他們依舊站在那裡,手按著劍柄,姿態威嚴。
隻是腦袋,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在胸甲上。
均勻的鼾聲,在死寂的指揮中心裡,顯得格外刺耳。
他們不知何時,已經睡著了。
梅耶爾沒有再看她。
他轉過身,麵向大廳裡所有因為這反轉又反轉,而變得呆若木雞的辦事員。
他的聲音,恢複了之前的冰冷與果決。
“戰爭狀態,沒有‘公主’。隻有‘一號戰略資源’。”
“保護好她。”
梅耶爾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。
“她是我們向王都索要‘贖金’的唯一籌碼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,都像探照燈一樣,聚焦在奧菲莉亞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。
羞辱。
赤裸裸的,毫不掩飾的羞辱。
奧菲莉亞能感覺到,那些平日裡連抬頭看她一眼都不敢的辦事員,此刻的視線裡,充滿了驚恐、好奇。
她的指甲,在華美的裙擺下,深深掐進了掌心。
但她臉上的表情,卻沒有絲毫變化。
她甚至還抬起手,優雅地撫平了裙擺上一絲不存在的褶皺,動作從容得像是在自家花園裡散步。
“看來,我需要一個新的住處了。”
奧菲莉亞的聲音,依舊甜美動聽,像清晨的鳥鳴。
她看都沒看地上那兩個睡得不省人事的護衛,隻是將視線投向梅耶爾,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。
“我希望能有一間靠窗的房間。”
她微微歪了歪頭,姿態天真,話語裡卻藏著刀鋒。
“畢竟,我很想親眼看看,你口中的天災,究竟是什麼模樣。”
梅耶爾看著她,也笑了。
他向後退了一步,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巨大的沙盤上,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,不過是一場無聊的插曲。
“南丁格爾。”
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道。
“去為公主殿下安排。”
他拿起一枚代表著弩炮陣地的棋子,在城堡的西側城牆上比劃著,語氣平淡。
“務必讓殿下……住得舒心。”
南丁格爾的身體,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。
她抬起頭,看向梅耶爾的側臉。
那張俊美的臉上,是她從未見過的,屬於戰爭的冷酷與專注。
她的心臟,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。
“是,大人。”
南丁格爾低下頭,恭敬地回答。
再抬起頭時,她臉上那點少女的羞怯與慌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酷似梅耶爾的,冰冷的平靜。
她轉身,麵向奧菲莉亞,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屈膝禮。
“殿下,請隨我來。”
她的聲音平直,不帶任何感情,像一把精準的刻度尺。
奧菲莉亞看著她,看著這個不久前還在自己麵前慌亂得手足無措的少女,此刻卻像換了個人。
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。
奧菲莉亞提起裙角,跟在南丁格爾身後,走出了喧囂的指揮中心。
穿過長長的走廊,南丁格爾的腳步,沒有任何停頓。
她沒有走向城堡東側那片專門為貴客準備的,擁有最好風景與采光的客房區。
而是徑直,走向了城堡的最深處。
走向了那條隻有家主與繼承人才能踏足的,象征著柯羅諾斯家族最高權力的主廊。
奧菲莉亞的腳步,停住了。
她看著南丁格爾的背影,眼神裡第一次露出了困惑。
南丁格爾也停下腳步,她叫住一個端著亞麻布巾路過的侍女。
侍女看到南丁格爾身後那位身份尊貴的公主,嚇得差點把手裡的東西都扔了。
“南丁格爾……小姐。公……公主殿下!”
“去把少爺的臥室收拾出來。”
南丁格爾的聲音不大,卻讓侍女的眼睛猛地瞪大了。
“什……什麼?可那是梅耶爾大人的房間啊!”
“大人接下來會一直待在指揮中心。”
南丁格爾的語氣不容置疑。
“公主殿下是我們最重要的‘戰略資源’,理應被安置在城堡最安全,防衛最嚴密的地方。”
她側過頭,冰冷的視線落在侍女驚慌失措的臉上。
“你有意見嗎?”
侍女的身體抖了一下,把頭搖得像撥浪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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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沒……沒有!”
她抱著布巾,幾乎是逃也似的跑開了。
走廊裡,重新恢複了安靜。
奧菲莉亞站在那裡,臉上的甜美笑容,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。
把她安排進梅耶爾的臥室?
這是什麼意思?
南丁格爾緩緩轉過身,再一次,對著奧菲莉亞,行了一個完美到近乎刻板的屈膝禮。
“殿下。”
她的嘴角,勾起了一個極淺的,模仿著梅耶爾的弧度。
“您的新房間,到了。”
……
指揮中心內,
梅耶爾提筆,墨水在紙上迅速暈開。
信的內容簡單、直接。
第一,他點明了魔潮的真相——古龍蘇醒,萬物奔逃。
這不是一場進攻,而是一場整個石之海的生物大遷徙。
第二,他給出了解決方案——疏導。
他詳細繪製了引導魔物轉向的路線圖,精確到了每一座山丘,每一條河流。
最後,他要求父親以柯羅諾斯家族幾百年的聲譽為抵押,向整個大陸的冒險者,發布兩個懸賞任務。
寫完,他將信紙吹乾,折疊,用火漆封緘。
“告訴信使,天亮之前,這封信必須送到父親手上。”
“就算他死在路上,他的馬也得把信帶到。”
……
希望鎮。
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軍營,埃德溫公爵的雄獅旗幟在寒風中飄揚。
當那名渾身浴血,幾乎是從馬背上滾下來的信使,將信呈到埃德溫麵前時,這位時痕公爵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。
他拆開信,逐字逐句地閱讀。
指揮帳內,將領們屏息凝神。
他們看著公爵的臉色,從平靜,到凝重,最後,變成了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,混雜著震驚與釋然的複雜神情。
“來人。”
埃德溫的聲音沙啞,卻充滿了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