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耶爾穿過幽深寂靜的主廊,他推開了自己臥室的門。
房間裡沒有點燈。
月光從高窗傾瀉而下,在地板上鋪開一片銀霜。
奧菲莉亞就坐在這片銀霜裡。
她已經換下了那身繁複華美的長裙,隻穿著一件式樣簡單的白色絲質常服,赤著雙腳,白皙的腳趾在冰冷的地板上微微蜷縮。
聽到門響,她緩緩抬起頭。
臉上沒有了白日的甜美,也沒有了被羞辱的憤怒,隻有一種純粹的,屬於賭徒的平靜。
“我還以為,你打算讓你的未婚妻獨守空房,直到戰爭結束呢。”
她的聲音很輕,帶著一絲嘲弄。
梅耶爾關上門,將整個走廊的喧囂隔絕在外。
“公主殿下不是喜歡看戲嗎。”
他走到桌邊,為自己倒了一杯冷水。
“好戲,才剛剛開始。”
“是嗎?”
奧菲莉亞站起身,赤著腳,踩著月光,一步步向他走來。
絲綢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,在光滑的地板上無聲地滑過,像水流。
“一場綁架公主,勒索帝國的叛國大戲?”
她停在梅耶爾麵前,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清冷的薔薇香氣。
“梅耶爾,你是個天才,也是個瘋子。”
“但我見過的瘋子太多了。”
奧菲莉亞仰起頭,那雙在月光下水汽氤氳的眼睛,直直地望進梅耶爾的眼底。
“他們有的為了權力,有的為了財富,有的為了一個可笑的理念。”
“而你,我看不懂。”
她伸出手,冰涼的指尖,輕輕點在梅耶爾的胸口,心臟的位置。
“你把整個柯羅諾斯,把凱涅吉斯王室,甚至把你自己,都推上了賭桌。”
“你的籌碼是什麼?你的底牌,又是什麼?”
梅耶爾沒有回答。
他隻是握住了她那隻不安分的手。
她的手很冷。
奧菲莉亞笑了。
“我見過太多女人,為了爬上男人的床,用儘手段。”
“也見過太多男人,為了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,許下空洞的諾言。”
“很無趣,不是嗎?”
她反手,用指甲,在他的掌心輕輕劃了一下。
“我從不做沒有回報的投資。”
奧菲莉亞的身體貼了上來,聲音壓得極低,溫熱的氣息吐在他的耳廓上,帶著致命的蠱惑。
“今晚,我把自己押給你。”
“讓我看看,你這輛瘋狂的戰車,究竟能帶我走到哪裡。”
“是登上王座,還是……跌入深淵。”
話音未落,她踮起腳尖。
……
心靈之海。
黑色的王座之上,彌婭翹著腿,單手托腮,饒有興致地看著麵前由數據流構成的巨大光幕。
光幕上,正實時轉播著臥室裡的一切。
“這個女人段位好高哦,不過,彌婭喜歡。”
角落裡,彌婭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把瓜子,正看得津津有味。
“哎呀呀,主人,快上啊!讓她知道知道什麼叫真正的‘綁架’!”
“對了,得告訴主人,外麵還有一位呢。”
……
門外。
南丁格爾像一尊雕像,僵硬地站在走廊的陰影裡。
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。
或許,隻是想確認公主殿下是否真的安分地待在房間裡。
但現在,她什麼都聽不清。
隻能聽到自己那如同擂鼓的心跳。
還有從門縫裡,偶爾溢出的一兩聲,被刻意壓抑的,細碎的喘息。
羞恥,嫉妒,憤怒,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,病態的好奇。
各種情緒,在她心裡掀起滔天巨浪,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撕裂。
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站了多久。
一個小時?
還是兩個小時?
直到那陣讓她快要窒息的聲響,徹底平息。
南丁格爾渾身一顫,像是從噩夢中驚醒。
她猛地直起身,轉身就想逃離這個讓她無地自容的地方。
就在這時。
“哢噠。”
門鎖轉動的聲音,在死寂的走廊裡,清晰得嚇人。
南丁格爾的腳步,瞬間釘在了原地。
她的身體,比她的思維更快地僵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