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境,霜穀。
烏爾斯河以西,戰火的硝煙尚未散去。
古斯塔夫元帥站在高地的石製垛口上,身披半身板甲,目光透過單筒望遠鏡,凝視遠方的戰場。灰蒙蒙的天幕下,東境叛軍的最後幾道防線正在崩潰,煙柱與火光在殘垣斷壁間交錯升騰。
“第三軍已突破南側壕溝,第四軍正在切斷補給線。”副官低聲彙報。
“很好,通知重型魔導炮群,調整射角,封鎖他們的退路。”古斯塔夫的聲音平穩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意。
帝國軍隊依照古斯塔夫的戰術部署,穩紮穩打,不急於冒進。重型魔導炮持續轟擊敵方的防禦工事,步兵方陣壓縮戰線,一步步收緊絞索,宛如一條鋼鐵巨蟒緩緩勒緊獵物的咽喉。
連續三周的攻勢中,帝國軍團幾乎沒有一次失敗,叛軍的城池一座接一座地被收複。
與此同時,東境軍團的營地裡,篝火搖曳,卻照不亮士兵們眼中的疲憊與惶恐。幾次連續的潰敗,讓整個軍心陷入低穀。
在指揮帳篷中,厚重的簾布隔絕了外頭的喧囂。地圖攤在桌案上,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前幾場戰鬥的失利節點,幾乎像是傷口一般,赤裸裸地提醒著失敗的事實。霜穀公雷奧波德麵色鐵青,緊握的手指關節泛白,怒意和焦躁在帳中壓抑得令人窒息。
幕僚萊昂緩步上前,身影被火光拉得細長。
“殿下,我們常規的戰術已經被帝國將軍古斯塔夫徹底看穿。哪怕再投入更多兵力,也隻會被他們的魔導炮與戰鬥法師拖垮。”萊昂頓了頓,聲音壓低,幾乎像在呢喃:“但我們還有另一條路。”
雷奧波德的眉頭一皺,抬起眼來,目光中帶著不耐:“說。”
萊昂緩緩展開一個黑色封緘的金屬匣子,冰冷的光線中,泛著暗紅熒光的藥劑靜靜躺著。那液體仿佛自燃般在瓶壁間緩慢翻湧,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。
“這是從東南大陸帶回的高純度藥劑。”萊昂的語氣極其克製,卻無法掩飾其中的狂熱,
“隻此一份,殿下。”
“它——會賦予您神明的力量。”
帳篷內一陣死寂。空氣仿佛凝固,仆從們下意識後退,唯恐靠近那詭異的藥劑。
雷奧波德盯著那瓶暗紅色的液體,神情在昏暗的燭火下變得深不可測。
良久,他緩緩呼出一口氣,抬起眼睛,目光透著一絲冷淡的疏離。
“萊昂。”雷奧波德的聲音低沉,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壓,“我不會服下它。”
萊昂愣了一瞬,隨即皺眉:“殿下,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刻!您是我們的象征,是東境叛軍的最後支柱!隻要您擁有這份力量,就能扭轉戰局,哪怕隻是一線生機!”
雷奧波德卻緩緩搖頭,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:“象征?萊昂,象征的價值在於活著。”
他起身,披風在燭火中微微擺動,走到地圖前,指尖劃過塔拉西亞的方向:“如果古斯塔夫真踏平了東境,我就會離開這裡。塔拉西亞聯邦會收留我……他們不會拒絕一個帝國的前公爵。”
萊昂的語氣帶著蠱惑,握著水晶瓶的手微微顫抖:“殿下,您真的願意眼睜睜看著東境陷落?想想您的家族,想想那些忠誠於您的士兵!隻要您飲下這瓶藥劑,您就能成為擊碎帝國的利刃……”
雷奧波德回頭,神情淡漠,“你錯了,萊昂。失去一座城、一片土地,甚至一場叛亂……都可以重來。唯獨命沒了,就什麼都沒有了。”
“收起你的藥劑,萊昂。等我們撤去風港,我會親自安排與你的研究繼續。但現在,不準再提催化。”
片刻沉默。
隨即,萊昂低低地笑了一聲,笑意冰冷而扭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