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內被拖到三樓角落的一處遮蔽位置,醫療兵立刻附身剪開他染血的作戰服。
鮮紅的血液仍在胸口滲出,隨著他急促的呼吸一漲一縮,顯得格外駭人。
“彈頭擦過肋骨,可能傷到肺。”
醫護兵額頭滿是汗,迅速用止血鉗夾住破裂血管,又塞上止血紗布。
塔內嘴唇蒼白,呼吸聲像破舊風箱般嘶啞,每一次吸氣都仿佛要把靈魂一並撕裂。
“撐住,兄弟,撐住……”
另一側,薩莫背起狙擊槍,貓腰攀上更高一層的觀景平台。
他謹慎地推開殘破的玻璃,瞄準鏡緩緩掃過夜色下的城區。幾秒後,他屏住呼吸,聲音壓得極低:“長官……發現了敵人的炮兵陣地。”
馬利克立刻靠上去,從瞄具裡看見遠處廣場上排列的數門迫擊炮和火炮,在偽裝網的掩護下,忙碌的黑影正往裡裝填彈藥。
“媽的……他們藏的還真好,怪不得無人機找不到它。”
這是他們能找到的最好的目標之一。
僅次於敵人的總指揮部。
這些炮兵讓衛隊的裝甲部隊無法集群突擊,隻能分散作戰,但即使是這樣,這些火炮也造成了相當大的傷亡。
他握緊信號槍,手指在扳機上遲疑。
隻要發射信號彈,空中的無人機和遠程火力就能迅速鎖定、摧毀敵人炮陣。
可一旦信號劃破夜空,他們所在的商場也會瞬間暴露,成為敵人火力的首要目標。
“長官?”諾亞望著他,眼神中帶著幾分急切。
馬利克沉默,汗水順著鬢角滑落。塔內的喘息聲、醫護兵忙亂的動作、遠處火炮上膛的沉悶金屬聲,全都壓在他心口。
他深吸一口氣,在無線電中低聲道:“我們發現了敵方炮兵陣地……這是唯一的機會……但一旦打出去,我們也得做好被圍死在這裡的準備。”
突擊隊們帶著傷員,無法快速行軍。
這不是簡單的戰術選擇,而是生與死的賭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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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景平台上,空氣沉重得仿佛能壓碎胸膛。破裂的玻璃殘片在夜風中輕顫,發出微不可聞的叮響,卻像是在為某種無可避免的結局鳴喪。
薩莫半跪在掩體後,單眼緊貼著瞄準鏡,目光死死鎖定遠處的炮兵陣地。他沒有開口勸說,因為他清楚,任何一句話都無法減輕馬利克肩上的重量。
醫護兵還在下方拚命搶救塔內,撕裂的布條、血浸透的紗布和急促的喘息聲交織成一曲令人心悸的伴奏。
隊員們分散在商場的角落裡,手指搭在扳機上,卻沒有人催促,隻有目光在夜色與隊長之間來回,等待命運的宣判。
馬利克立在破碎的欄杆前,手裡緊握著那支短小的信號槍。指尖冰冷,仿佛連血液都被夜風抽乾。
沒有太多猶豫的時間——敵人的炮兵陣地在無人機的威脅下,一定會頻繁轉移陣地。
他看著黑暗裡忙碌的炮兵,心中響起了個古老的箴言:
自由之樹,終將以愛國者和暴君的鮮血澆灌。
他忽然明白,自己與兄弟們此行,未必能活著走出去。
但隻要那個陣地被摧毀,即使葬身於此,那也是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。
他緩緩抬起手,手腕因緊張而微微顫抖,仿佛握著的不僅是一支槍,而是整支部隊的未來。
呼吸沉重。寂靜無聲。
“長官,乾吧。”
“是啊長官,越快拿下這裡,這港口就能越早的投入使用。”
“沒錯,早拿下一個小時,就相當於救下好幾條人命。”
通信兵諾亞和其他人的聲音從無線電中傳來。
馬利克咬緊牙關,低聲喃喃:“若必須要血來滋養,那就從我們開始吧。”
下一刻,他扣下了扳機。
信號彈呼嘯著衝破夜空,劃出刺目的赤紅軌跡,如同一枚熾烈的烙印,點亮了整片廢墟的天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