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過晚飯,燈光被調暗,宿舍裡隻剩下一盞小燈照在兩張床之間。空氣中還留著麵包和湯的味道。樂鴻瑩在床邊檢查裝備,而緹娜靠在枕頭上,雙手抱著膝蓋,似乎還在想著圖書館裡的內容。
“這些知識,”她輕聲開口,“是我以前完全接觸不到的東西。”
樂鴻瑩“嗯”了一聲,沒有打斷她。
“以前在洛瑟恩的時候,我們那種出身,根本進不了高階學院。門閥控製著所有的研究機構,連初級的法術講義都要靠關係才能拿到。我小時候去過一次公開課,那是彆人花了幾個月積蓄換來的名額。”
她停了一下,目光落在床腳那雙被海水泡白的靴子上。
“塔拉西亞的門閥,不隻是占著土地和礦脈。他們也占著知識。符文技術、煉金、法術理論……這些都被視作他們的私產。外麵的人想學?可以,但要先效忠某個家族。若是自己鑽研,就會被指控偷學。”
樂鴻瑩放下手裡的終端,靠在床頭。
“偷學?”
“是啊。”緹娜笑了一下,“他們喜歡用這個詞。很多人因為公開講課被指控‘偷學’,輕則被趕出城邦,重則消失。”
她頓了頓,又說:“你知道薩芙睿的‘夜潮事件’嗎?那時候有個叫摩爾的學者,試圖將帝國的符文技術廣泛引進塔拉西亞,說是要讓普通人也能使用魔法。結果沒過一個月,他和他的學生全部死在學院外。”
“白塔說是實驗事故。”
屋裡安靜了片刻,隻有窗外風吹動旗幟的聲音。
“據我了解,塔拉西亞的海軍也在使用大量符文技術。”樂鴻瑩調高了燈光的亮度。
“如果人人都能使用魔法,血脈便毫無意義。”緹娜的語氣平淡,“掌握知識,就是掌握權力。”
“而海軍,便是權力的一部分。”
“這些技術僅能在權力之間分享。”
“普通人——哪怕是接觸一點,便會被整個體係‘清除’。”
她拉了拉毯子,靠得更低些。
“可在白塔,哪怕是被列為禁忌的東西,隻要你有錢、有身份,就能看,還能學。”
樂鴻瑩沒有接話,隻是安靜聽著。
緹娜又說:“我有時候在想,假如魔法真的能像你們的科技一樣被普及,也許就不會再有那麼多階層。可塔拉西亞的門閥,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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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籠罩著洛瑟恩的上城區,遠處的燈塔在海霧中閃爍。瑟蘭迪爾家的主宅高聳在港口上方,窗欞鑲著金邊,石柱上雕刻著古老的家徽。
廳堂深處,梅琳·瑟蘭迪爾坐在長桌的首席,麵前擺著幾封緊急送來的信函。燭光照在信紙上,字跡清晰而冷硬。
“徹底查不到了?”她問,語氣平淡。
管家低著頭:“是,夫人。我們派去的船隻在距群島不到三海裡的海域找到一些漂浮的碎木,沒有屍體,也沒有施法痕跡。”
“少爺最近神神秘秘的,什麼事情都不讓我們知道。哪怕是個人花銷,也走的自己的帳。”
“如果不是度假島上的仆人壯起膽子報告少爺失蹤,我們這會還被蒙在鼓裡。”
梅琳的手輕輕叩著桌麵,聲音在廳裡回蕩。
這位瑟蘭迪爾家族的女主人沒有立刻發火,隻是緩慢地呼出一口氣。
過了片刻,她起身走到窗邊,看著遠處的港口。
“在我們自己的水域上。”
管家不敢作聲,隻能輕輕應了一句:“是。”
梅琳轉身,神情仍舊平靜:“通知港務局,封鎖那片海域的消息。對外就說是遇上暴風。我們不需要外人議論瑟蘭迪爾家的人。”
“遵命。”
他走回桌前,隨手拿起一份情報報告,目光在上麵停了幾秒。
“你覺得,是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