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九二年一月一日,零點整。
電視裡,《春節聯歡晚會》的主持人趙忠祥正用帶著暖意的聲線宣布:“各位觀眾,新年的鐘聲已經敲響!讓我們共同迎接一九九二年的到來!”窗外的鞭炮聲驟然密集,像撒落的金箔般劈啪炸響,混著遠處居民樓的歡呼、孩子們的尖叫,將夜空染得滾燙。
蕭遠站在客廳,目光穿過玻璃門投向陽台。馬婷婷正端著兩杯熱茶過來,米白色針織衫襯得她臉龐柔和,發梢還沾著方才整理房間時蹭的碎發。她將茶杯遞給他一杯,指尖相觸時,溫度順著瓷杯壁蔓延開來。
“走,去陽台。”蕭遠牽起她的手,杯中的茉莉香片隨動作漾起漣漪。
陽台是裝修時特意擴出的空間,足有八平米。白色金屬護欄是新刷的,還帶著油漆的清冽味;地麵鋪著防滑釉麵磚,在樓內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。護欄外,深圳的冬夜正翻湧著屬於新紀元的生機。
這是他們在深圳的第二個新年。去年此時,他們還擠在寶安一間十平米的出租屋裡,聽著窗外貨櫃車的轟鳴,為一筆五千塊的訂單失眠。如今,他們有了自己的房子——這套位於福田的新房,是蕭遠用第一桶金付的首付,裝修時特意選了落地陽台,說是“要看著城市和自己一起長大”。
“冷嗎?”蕭遠把披肩給馬婷婷係緊。羊絨材質帶著他衣兜裡的餘溫,裹住她單薄的肩頭。
“不冷。”馬婷婷搖頭,目光與他一同投向遠方。樓下的香樟樹還掛著去年的紅綢帶,風過時輕輕搖晃,像在跟舊年告彆。更遠處,工地上的探照燈刺破夜幕,塔吊的紅色信號燈有節奏地明滅,像巨人眨動的眼睛。深圳灣的海水拍打著堤岸,傳來低沉的嗚咽,對岸香港新界的燈火卻亮如白晝,碎鑽般墜在墨色天幕上,連成一條璀璨的星河。
“真快啊。”馬婷婷輕聲感歎,呼出的白霧在兩人之間散開,“去年元旦,我們還在愁首批對蘇貨物的清關單;今年這時候……”她頓了頓,望著蕭遠輪廓分明的側臉,“我們已經有了五百多萬。”
“五百二十七萬三千六百八十九塊。”蕭遠準確報出數字,語氣裡帶著點會計出身的嚴謹,“加上銀行理財和倉庫裡的存貨,保守估計六百萬出頭。”
馬婷婷噗嗤笑出聲,捶了他胸口一下:“就會報精確數字!我是感慨……好像昨天還在廣西老家的閣樓裡,你蹲在地上修那台破電腦,我給你煮紅薯粥。”
蕭遠的笑意漫到眼底。記憶突然清晰如昨——1989年夏末,他被前公司騙走所有積蓄,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投奔在深圳的表舅。表舅的閣樓漏雨,他蹲在黴味裡搗鼓那台386電腦,試圖用係統預測的股市信息翻身。馬婷婷是樓下糧站的會計,端著紅糖薑茶上來時,他正對著屏幕抓耳撓腮。
“那時候你窮得連買碗雲吞麵的錢都沒有。”馬婷婷靠在他肩頭,聲音放得很輕,“我還記得你說‘等我賺到第一桶金,請你吃最貴的早茶’。結果第一頓,是你在勝利市場撿了張優惠券,請我吃的叉燒包。”
蕭遠收緊手臂,讓她更貼近自己。風掀起她的發絲,帶著淡淡的茉莉香,和記憶裡那碗紅糖薑茶的味道重疊。“是你讓我相信,就算被全世界拋棄,總有人願意拉一把。”他低頭,鼻尖幾乎碰到她的,“後來我才知道,你當時剛攢夠首付,省吃儉用三個月,就為了給我買那本《深圳特區政策彙編》。”
馬婷婷耳尖發燙,輕輕推他:“誰讓你非說那書能救命……”
兩人陷入沉默。樓下的廣場舞音樂換了首《走進新時代》,激昂的旋律飄上來,混著孩子們的笑聲。城市的喧囂是背景音,反而讓陽台這一方天地更顯珍貴。
“你記不記得去年三月?”蕭遠突然開口,“我們去廣州見伊萬,他懷疑我們是騙子,把我們晾在酒店大堂三小時。”
“怎麼不記得。”馬婷婷笑,“你後來直接買了套西裝,在酒店餐廳等了他兩小時,說‘伊萬先生,我想用我的信用和您的需求,賭一場雙贏’。”
“結果他真來了。”蕭遠眼底的笑意更深,“那批電子表和計算器,他三天就賣空了。現在他在莫斯科有自己的倉庫,上個月還發來電報,說要跟我們合作家電。”
馬婷婷仰頭看他:“所以你現在敢說‘我們的舞台不止廣東’?”
“不止廣東,不止中國。”蕭遠的手指向遠方,越過深圳灣的黑浪,指向香港的方向,再往更遠處延伸,“你看那燈火,是現在的根基。對岸的繁華,是我們要學習的模板。而更遠的地方……”他的聲音裡帶著灼熱,“是華東的紡織廠、華北的鋼鐵廠,是東南亞的橡膠園,是日韓的電子生產線——整個世界都在等著我們去連接。”
係統提示音恰在此時響起,機械音比初遇時柔和許多:【係統提示v10):檢測到宿主目標清晰度98,信心值95。協同度突破臨界值,解鎖“戰略推演”模塊。新年度建議:1.布局華東輕工業鏈;2.籌建進出口貿易公司;3.關注政策風向,籌備高新技術企業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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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遠低頭瞥了眼腕表——那是他上個月獎勵自己的瑞士機械表,表盤下藏著微型終端,能同步係統數據。他抬眼時,目光更亮:“係統說,1992年是政策年。南巡講話要來了,改革開放的春風會更猛。我們要抓住這個機會,把‘遠航’做成真正的商業帝國。”
“遠航……”馬婷婷重複著公司名,“是我們剛創業時取的,說要‘遠渡重洋,揚帆起航’。”
“現在,船大了,該去更遼闊的海。”蕭遠吻了吻她的發頂,“但你永遠是我的大副。”
馬婷婷轉身環住他的腰,下巴擱在他肩頭:“我不要當大副。”她故意拖長尾音,“我要當船長夫人。”
蕭遠大笑,把她抱得更緊。陽台的風掀起兩人的衣角,遠處的煙花突然炸開,金色的光瀑傾瀉而下,照亮他們交疊的影子。
“對了,”馬婷婷突然想起什麼,“上周王阿姨從廣州過來,說她兒子在東莞開了家電子廠,問我們要不要合作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蕭遠說,“我看過他們的流水線,自動化程度不夠,但勝在成本低。等我們拿下華東的代理權,就和他們談代工。”
“還有張師傅,”馬婷婷掰著手指頭,“他說他徒弟在汕頭做玩具批發,想跟我們聯營。”
“記下了。”蕭遠眼裡閃著算計的光,“玩具利潤率低,但現金流快,正好用來周轉。”
馬婷婷噗嗤笑出聲:“你現在連賣菜的張叔都能聊出商機。”
“這不是本事。”蕭遠認真道,“是這一年教會我的——機會藏在煙火裡,藏在每個普通人的需求裡。”
他牽著她走到陽台內側,那裡擺著個小茶幾,上麵堆著新年的禮物:給馬婷婷的珍珠項鏈,給蕭遠的鋼筆套裝,還有係統提示的“年度最佳夥伴”紀念章。
“你看。”蕭遠拿起那枚紀念章,銅質表麵刻著“1991202x”,“係統說我完成了原始積累,但我知道,真正的財富是你,是我們的團隊,是這些陪我們一起走過的人。”
馬婷婷接過項鏈,鏈墜是顆小珍珠,溫潤得像她的眼睛:“所以你說‘這隻是開始’?”
“這隻是開始。”蕭遠重複,指向天際線,“明年今日,我們可能在上海有分公司,在香港有辦事處;後年,可能在東京、紐約有代表處。但不管走到哪,”他握緊她的手,“我們的根在這裡,我們的家在這裡。”
零點的鐘聲漸弱,鞭炮聲變成零星的劈啪。深圳灣的海風吹來,帶著鹹濕的潮氣,卻讓人心頭發燙。
“累嗎?”馬婷婷突然問。
蕭遠搖頭:“以前累,現在不累。”他望著她的眼睛,“因為我知道,我不是一個人在跑。”
馬婷婷踮腳吻他的唇角:“我也是。”
遠處傳來教堂的鐘聲,一下,兩下,直到十二下。新年的第一縷晨光開始漫過天際線,將深圳的燈火染成暖金色。
蕭遠望著樓下漸漸蘇醒的城市,輕聲道:“再見,一九九一。”
馬婷婷靠在他懷裡:“你好,一九九二。”
他們不知道,這一聲“你好”,將開啟怎樣的傳奇。他們隻知道,站在1992年的起點,懷抱著彼此的溫度,握著係統的助力,他們的故事,才剛剛開始。
風裡飄來若有若無的茉莉香,像極了那年閣樓裡的紅糖薑茶,像極了所有關於希望與成長的味道。
告彆一九九一,他們,準備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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