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深圳，天亮得早。還不到清晨六點，薄熹的晨光已經透過窗簾的縫隙，在臥室的地板上投下幾道柔和的光斑。
蕭遠醒得比平時稍晚一些。過去半個月，他應對了王健的挖角和輿論風波，雖然成功穩住局麵，但精神始終處於一種微繃的狀態。係統的“風險預警”功能雖然提示威脅等級已降低，但商業場上的明槍暗箭，終究耗神。此刻，難得的深度睡眠讓他感到格外的放鬆。
他側過身，看著身邊仍在熟睡的馬婷婷。懷孕進入最後階段，她的睡眠變得很淺，翻身也困難。蕭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輕輕覆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。掌下傳來一陣輕微的、有力的胎動，仿佛裡麵的小家夥也在舒展身體，迎接新的一天。蕭遠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，一種混合著期待、喜悅和隱隱擔憂的情緒充盈心間。距離預產期還有不到一周，雙胞胎，一切都需格外小心。
他正準備悄聲起床，不打擾妻子休息，馬婷婷卻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抽氣聲，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，睜開了眼睛。
“醒了？還早，再睡會兒。”蕭遠低聲說，聲音帶著剛醒時的沙啞。
馬婷婷搖了搖頭，眉頭微微蹙起，手撫上肚子：“阿遠……我好像……有點不對勁。”
蕭遠的心瞬間提了起來，睡意全無：“怎麼了？哪裡不舒服？”他立刻坐起身，打開了床頭燈。柔和的光線下，馬婷婷的臉色似乎有些發白。
“肚子……有點疼，一陣一陣的。”馬婷婷的聲音帶著不確定，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，“而且……好像……羊水可能破了。”
蕭遠的腦袋“嗡”了一下。預產期還沒到！雖然醫生說雙胞胎提前很常見，但事到臨頭，那種突如其來的緊張感還是瞬間攫住了他。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腦海中飛快閃過孕期學習班和醫生叮囑的注意事項。不能慌，絕對不能慌！
“彆怕，婷婷，彆怕，有我在。”蕭遠的聲音出奇地鎮定，他緊緊握了握馬婷婷的手，然後迅速翻身下床，“應該是要生了。我們馬上去醫院。”
他一邊動作迅速地套上衣服，一邊高聲喊道：“爸！媽！婷婷可能要生了！”
幾乎是話音剛落，隔壁臥室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開門聲。蕭父蕭母顯然也早就醒了，或者一直留心著這邊的動靜，此刻穿著睡衣就衝了進來，臉上滿是緊張和關切。
“要生了？不是還有幾天嗎？”蕭母衝到床邊，看著兒媳，聲音都有些發顫。
“媽，雙胞胎提前是正常的。”蕭遠已經穿好衣服，語氣果斷，“爸，你去把車開到樓下。媽，你幫婷婷換身舒服的衣服，拿上我們準備好的待產包。我打電話給醫院和周偉華。”
他的指令清晰，瞬間讓有些慌亂的二老找到了主心骨。蕭父連連點頭，也顧不上換衣服，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。蕭母則趕緊打開衣櫃，找出早就準備好的寬鬆衣物。
蕭遠先撥通了市婦幼保健院產科主任的電話——這是早就預約好的vip通道。簡單說明情況後，對方表示立刻安排接診和準備。接著，他又打給了周偉華。
“偉華，婷婷要生了，我現在馬上去醫院。今天所有日程取消，非緊急事務你全權處理，有急事打醫院電話。”蕭遠的語速很快，但條理分明。
電話那頭的周偉華顯然也吃了一驚，但立刻反應過來：“明白，蕭總！您放心照顧太太，公司有我。恭喜蕭總！祝母子平安！”
掛了電話，蕭遠回到床邊。馬婷婷在蕭母的幫助下已經換好了衣服，陣痛的間隔似乎在縮短，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，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。蕭遠俯身，一把將她橫抱起來。馬婷婷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，將臉埋在他胸前，似乎這樣能汲取一些力量。
“彆怕，婷婷，我們這就去醫院。”蕭遠的聲音低沉而堅定，抱著她穩步走出臥室，下樓。蕭母提著大大的待產包，緊張地跟在後麵。
清晨的小區還很安靜，蕭父已經把車停在了單元門口。蕭遠小心地將馬婷婷安置在後座，讓她儘量躺得舒服些，自己也坐了進去，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。蕭母坐在了副駕駛。
車子平穩而迅速地駛向市婦幼保健院。車內很安靜，隻有馬婷婷偶爾壓抑的痛呼聲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。蕭遠緊緊握著她的手，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，低聲在她耳邊說著鼓勵的話。他表麵上鎮定，但手心卻微微出汗，心跳得飛快。係統界麵安靜地懸浮在視野一角，但此刻，它無法提供任何直接的幫助，這是生命自然降臨的過程，任何科技和外力都顯得蒼白。蕭遠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，在某些至關重要的時刻，他所能依靠的，隻有自己作為丈夫和即將成為父親的本能、愛與責任。
醫院這邊早已準備就緒。車子剛停穩，就有護士推著輪椅等候在門口。蕭遠將馬婷婷抱上輪椅，一行人被迅速引導至提前安排好的vip產房樓層。產科主任已經等在那裡，做了簡單的檢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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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宮口已經開了兩指，確實是臨產征兆。雙胞胎，又是頭胎，過程可能會長一些，也有一定的風險，你們要有心理準備。我們會全程監護，確保大人和孩子平安。”主任專業而冷靜的話語，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。
馬婷婷被推進了產房做準備。按照當時醫院的規定，家屬不能進入產房陪產。產房那扇厚重的門在蕭遠麵前關上，將裡麵的世界隔絕開來。
那一刻，蕭遠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。商場上，他可以運籌帷幄，可以調動資源，可以應對各種挑戰。但此刻，他心愛的人在裡麵承受痛苦，為了迎接他們的孩子而奮鬥，他卻隻能在外麵等待。
等待區很安靜，環境很好，柔軟的沙發，乾淨的茶幾，甚至還有雜誌。但蕭遠坐立難安。他一會兒站起來走到產房門口，試圖從門縫裡聽點什麼，但除了隱約的儀器聲，什麼也聽不到；一會兒又坐回沙發，雙手交握，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。蕭父在一旁沉默地踱步，眉頭緊鎖。蕭母則雙手合十，嘴裡念念有詞，不知是在祈求哪路神明保佑。
時間仿佛變得格外緩慢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蕭遠第一次覺得，財富、地位、係統，在生命麵前，都顯得如此渺小。他所有的期盼，都凝聚在產房內，凝聚在馬婷婷和兩個未出世的孩子身上。
期間有護士進出，蕭遠每次都會立刻衝上前詢問情況。得到的回答多是“還在努力”、“情況穩定”、“請耐心等待”。這種不確定感加劇了焦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