係統升級帶來的震撼與信息洪流，讓蕭遠在接下來的幾天裡，都處於一種高度興奮與深度思考的狀態。他像一塊貪婪的海綿，反複“查閱”腦海中那幅關於互聯網未來的動態圖譜，每一個分支，每一個時間節點，每一個風險提示，都力求深刻理解、融會貫通。這不再是模糊的預感或方向性的判斷，而是具象化、可執行路徑的戰略藍圖。
然而，這幅藍圖過於超前，蘊含的信息量也過於龐大。他無法，也不能將其原封不動地展示給任何人，包括他最信任的夥伴和妻子——馬婷婷。如何在不暴露係統存在的前提下，讓她理解並支持自己即將推動的、在當下看來可能頗為“激進”的戰略轉向，成為蕭遠需要謹慎處理的首要問題。
星期五傍晚，蕭遠特意推掉了一個晚宴應酬，早早回到家。吃過晚飯，陪父母聊了會天，又逗弄了咿呀學語的雙胞胎兒子蕭文和蕭武好一陣，直到孩子們露出倦意，被蕭母和保姆帶回房間休息，客廳裡隻剩下他和馬婷婷。
馬婷婷細心地將茶幾上的玩具收攏到籃子裡，抬頭看到蕭遠正望著自己，眼神中帶著一種不同於往常的、混合著鄭重和期待的光芒。她心領神會，輕聲問道：“有話要跟我說？”她察覺到丈夫這幾天似乎處於一種特彆的思考狀態，比平時更加沉靜，但眼神深處卻躍動著灼人的火焰。
蕭遠點點頭，站起身：“嗯，去書房吧，有些關於公司未來的想法，想和你好好聊聊。”
馬婷婷沒有多問，放下手中的東西，跟著蕭遠走進了書房。蕭遠輕輕關上房門，隔絕了外麵的世界。書房裡還殘留著白天陽光的氣息，混合著書墨的香味。
蕭遠沒有立刻開口，而是先給馬婷婷倒了杯溫水，自己則走到窗前，望著窗外漸漸亮起的萬家燈火，組織著語言。馬婷婷接過水杯，沒有催促，隻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，等待著他。
“婷婷，”蕭遠轉過身，聲音平穩卻帶著一股力量，“前幾天的高交會，還有之前我們開的戰略研討會，讓我想了很多。關於我們之前討論的那個‘未來’——信息高速公路，網絡經濟。”
“嗯，我聽著。”馬婷婷坐直了身體，神情專注。
“我試著把我們目前能接觸到的所有信息，包括國外的科技動態、國內的政策的苗頭、還有像杭州馬雲那樣早期探索者遇到的困難和思考，以及高交會上看到的各種技術演示……所有這些碎片，像拚圖一樣嘗試拚湊起來。”蕭遠開始用精心準備的方式，引導馬婷婷進入他的思維軌道，“我做了大量的分析和推演，試圖看清這條‘路’可能通向哪裡，以及我們遠航，能不能、該不該成為第一批上路的人。”
馬婷婷微微頷首，表示理解和鼓勵。她知道丈夫擁有超越常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，他的“推演”往往極具前瞻性。
蕭遠走到書桌旁，拿起一支筆和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這是他特意準備的“道具”，上麵確實記錄了一些公開信息和自己的思考要點，但核心機密隻在腦中），但並沒有翻開，而是憑借記憶和梳理好的思路開始闡述。
“根據我的分析，”蕭遠的語氣變得愈發清晰和肯定，“這場由互聯網技術引發的變革，可能比我們想象中來得更快，影響也更深遠。它不會僅僅停留在發發郵件、看看新聞的層麵。它可能會重塑很多行業的規則。”
他開始描繪，但刻意控製著信息的深度和細節，使其聽起來像是基於卓越商業頭腦的合理推斷：
“比如，信息的獲取方式。未來可能不再僅僅依賴報紙、電視，而是通過一個巨大的網絡，每個人都可以隨時隨地獲取全球的信息。這會催生一種叫做‘門戶網站’的東西，成為人們上網的入口，價值巨大。”他隱去了yahoo!和具體時間點，隻提概念）。
“比如，人與人之間的聯係。可能不再局限於電話和書信，而是通過網絡進行即時、低成本的溝通，甚至形成虛擬的社區。這種‘即時通訊’工具，一旦普及，粘性會非常強。”隱去了icq、qq等具體名稱和爆發時間）。erce……”他頓了頓，用了英文單詞，然後解釋道，“商業，交易。未來，人們可能真的可以坐在家裡，通過電腦網絡挑選商品、下單購買，然後等著送貨上門。這就是‘電子商務’。”隱去了亞馬遜、淘寶等模式細節和風險預警）。
蕭遠的描述，儘量避開那些來自係統預測的、過於精確的時間表和技術術語，而是聚焦於變革的方向和可能帶來的巨大機遇。他講述的語氣充滿確信，仿佛在陳述一個即將發生的、顯而易見的事實，而不是一個遙遠的猜想。
馬婷婷認真地聽著，秀眉微蹙，顯然在努力消化這些超越時代認知的概念。她的商業頭腦讓她迅速捕捉到其中的關鍵：“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，那確實是一場巨變。但是，阿遠，這需要很多前提吧？比如，電腦要足夠普及，網絡要足夠快和穩定，人們要習慣這種虛擬的交易方式……還有，錢怎麼付？東西怎麼送？這些都是大問題。”她提出的，正是當下製約互聯網商業發展的核心瓶頸，體現了她一貫的務實和謹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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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說得對，這些都是關鍵瓶頸。”蕭遠讚賞地點點頭，妻子總能一針見血，“但正因為有這些瓶頸，才意味著巨大的機會。誰能率先解決這些瓶頸，或者在這些瓶頸被解決的過程中占據有利位置，誰就能掌握未來的主動權。”
他走到馬婷婷身邊坐下，目光炯炯地看著她：“我的推演顯示，這些瓶頸會在未來幾年內被逐步突破。電腦會越來越便宜，網絡會越來越快，社會接受度會隨著年輕一代的成長而提高。而支付和物流，雖然艱難，但一定會出現創新的解決方案。這是一個巨大的曆史性機遇，婷婷。如果我們能提前布局，哪怕隻是在一個關鍵點上取得優勢，帶來的回報可能超過我們現在所有業務的總和。”
馬婷婷陷入了沉思。蕭遠描繪的圖景太過宏大，也太過陌生。這不同於他們之前做貿易、搞bp機、投資地產，那些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生意。而蕭遠現在說的，更像是在構建一個虛擬世界的規則和基礎設施，風險無疑極高。
但她信任蕭遠。從擺地攤開始，到抓住蘇聯解體的機遇，再到一次次精準的商業決策，蕭遠的眼光從未讓她失望。而且，她也能感覺到，丈夫這次的態度非同一般，那種由內而外的確信和緊迫感，是做其他決策時少有的。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馬婷婷抬起頭，眼神逐漸變得堅定，“你是認為，這波浪潮我們必須跟上，而且越早準備越好。對吧？”
“是的。”蕭遠握住了她的手，“我們不能等到所有人都看清了再行動，那時就晚了。我們需要現在就開始準備，像下圍棋一樣，先在一些關鍵位置布下棋子。”
“那具體打算怎麼做？”馬婷婷問道，“像上次開會說的，先成立研究小組，收集信息？”
“那是基礎，但還不夠。”蕭遠搖了搖頭，說出了他深思熟慮後的計劃，“研究小組要繼續，而且要加大力度，從‘觀察’轉向‘研究+試探性接觸’。我打算，在集團架構下，先秘密組建一個小的、獨立的戰略投資部門，或者先叫‘項目孵化小組’也可以。不張揚，不占用太多集團資源，由我直接領導，你幫我把握財務風險。”
他詳細解釋道：“這個小組的任務有幾個：第一，繼續深入跟蹤國內外互聯網技術和發展動態，比研究小組更深入、更具前瞻性。第二，開始主動尋找和接觸國內有潛力的互聯網早期團隊和項目，不一定馬上投大錢，可以進行小額的天使投資，或者提供一些資源支持，建立聯係，觀察他們的成長。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，開始內部孵化和準備。比如，我們可以先嘗試做一個集團內部使用的郵件係統或者信息共享平台，積累技術經驗。甚至可以開始秘密物色和培養相關的技術、產品、運營人才。”
馬婷婷仔細聽著，大腦飛速運轉，評估著這個方案的可行性和風險。蕭遠的計劃是漸進的，並非盲目投入，而是采取了“外部投資+內部孵化+人才儲備”的多條腿走路方式，並且嚴格控製初期的投入規模。這符合她穩健的風格。
“我同意。”馬婷婷最終點了點頭，“步子可以穩一點，但這個方向確實值得投入。這個小組的啟動資金和人員編製，我來幫你協調，控製在合理的範圍內。但是阿遠，”她語氣轉為嚴肅，“我們必須有心理準備，這條路可能很長，前期很可能隻有投入，看不到回報，甚至可能會失敗。集團的根基不能動搖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蕭遠鄭重承諾，“現有業務是我們的壓艙石，隻會加強，不會削弱。對新領域的探索，我會嚴格控製風險。這更像是一場麵向未來的戰略投資，考驗的是我們的眼光和耐心。”
夫妻倆相視一笑，達成了共識。馬婷婷的務實和穩健，恰好平衡了蕭遠因窺見未來而產生的急切。他們的合作，正如過去無數次一樣，一個放眼星空，一個腳踏實地。
又深入討論了一些細節，比如初期預算、負責人選蕭遠傾向於親自抓，但要找一名得力乾將具體執行）、如何保密等，直到深夜。
離開書房前，馬婷婷看著丈夫眼中重新煥發的、如同當年決定奔赴蘇聯時一樣的銳意和光彩，柔聲道：“放手去做吧，我相信你的判斷。家裡和公司常規的事務，有我。”
蕭遠心中湧起一股暖流，得妻如此，夫複何求。
送走馬婷婷，蕭遠回到書桌前。窗外已是繁星點點。他再次喚出係統界麵，看著那幅清晰的未來圖譜，心中已無之前的焦慮，充滿了篤定和規劃。
藍圖已繪就，共識已達成。接下來，就是將這宏大的戰略，一步步轉化為紮實的行動。1997年，將是遠航集團正式向“數字海洋”啟航的元年。而他將憑借這雙“預見之眸”，引領航船，乘風破浪。係統等級v30的光芒，在意識深處靜靜閃爍，預示著一段全新征程的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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