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7年的夏天,來得比往年更早一些。六月底的深圳,空氣中已經彌漫開一股黏稠而燥熱的氣息,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席卷一切的風暴。泰銖的暴跌,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核彈,激起的漣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烈度,席卷整個亞洲金融市場。
儘管遠航集團在蕭遠的指揮下,早已備足了現金彈藥,收縮了海外戰線,但外部世界的崩塌,依然帶來了巨大的心理衝擊和不確定性。公司內部的氛圍,從幾天前的凝重,演變成了此刻的焦灼與不安。
連續數日,全球各大財經媒體的頭條都被猩紅的標題占據,諸如“亞洲金融風暴全麵爆發”、“泰銖崩盤引發連鎖反應”、“國際對衝基金劍指港元”。電話鈴聲在遠航總部的各個部門此起彼伏,合作方、客戶、供應商,所有人都想知道同一個問題:遠航怎麼樣?接下來會怎樣?
辦公室內,巨大的等離子屏幕上,不再是枯燥的數據流,而是滾動播放著彭博社和路透社的實時新聞。美元兌泰銖的彙率k線圖,像一頭失控的野獸,一路向上狂飆,每一個跳動的數字,都代表著無數財富的灰飛煙滅。
蕭遠坐在他的辦公桌後,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。這種平靜並非麻木,而是一種風暴眼中心的死寂。他已經連續兩天兩夜沒有合眼,腦機接口時刻與係統相連,處理著海量的信息,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沙盤推演。
【係統提示:全球避險情緒指數飆升至曆史峰值92。亞太區股市短期看空概率98.7。建議維持現有防禦策略,避免任何形式的高風險敞口。】
係統的提示冰冷而精準,像一劑強心針,也像一道無形的枷鎖,提醒著他不可因一時的壓力而動搖。
上午十點整,蕭遠拿起內線電話,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層樓:“周偉華,蘇芷晴,還有各部門負責人,十分鐘後,樓下大會議室開會。所有人必須到場。”
“是,董事長!”電話那頭的周偉華立刻應道,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緊張。
蕭遠放下電話,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筆挺的西裝。他知道,一場決定遠航未來走向的關鍵會議,即將召開。這不是簡單的信息同步,而是一次統一思想、穩定軍心的誓師。
……
十分鐘後,遠航集團總部最大的會議室座無虛席。往日裡這個充滿活力、時常爆發出激烈爭論的地方,此刻卻鴉雀無聲,壓抑的氣氛幾乎能滴出水來。所有的目光,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從側門走入的蕭遠身上。
蕭遠沒有直接走向主位,而是在會議室後排靠窗的位置停了下來。他沒有坐下,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一張張或焦慮、或迷茫、或強作鎮定的臉。
“各位,”他開口了,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,“相信大家這兩天都看到了新聞,也感受到了市場的震動。我想先問大家一個問題:我們害怕嗎?”
這個問題很突兀,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。短暫的沉默後,投資部的王建國下意識地點了下頭,財務部的趙經理則苦笑了一下。
蕭遠仿佛沒看到他們的反應,自顧自地繼續說道:“我當然希望你們回答‘不害怕’。但我也知道,這很難。因為我們麵對的,是一場史無前例的金融海嘯。它看起來強大到足以吞噬一切。”
他緩緩走向主席台,每一步都走得沉穩有力。
“但是,”他話鋒一轉,目光銳利如鷹,“恐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它隻會讓我們做出錯誤的判斷,做出恐慌性的拋售,最終倒在黎明前的黑暗裡。所以,我今天要說的第一句話是:停止恐慌,保持絕對的冷靜。”
會議室裡響起一片輕微的騷動,但沒人敢出聲反駁。董事長的氣場太過強大,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。
“我知道,很多人在想,現在是不是抄底的最好時機?是不是可以拿著我們充裕的現金,去市場上撿那些被恐懼拋售的便宜貨?”蕭遠掃視著全場,目光如炬,“我告訴你們,現在,想都不要想!”
他斬釘截鐵的語氣,讓所有人都心中一凜。
“危機,往往分為三個階段:第一階段是恐慌性拋售,泥沙俱下;第二階段是市場在劇烈震蕩中尋找新的平衡點;第三階段,才是真正的價值窪地出現。我們現在,正處於,或者說,才剛剛進入第一階段的尾聲。水下有多少礁石,有多少漩渦,我們還一無所知。這個時候衝進去,不是勇敢,是愚蠢!”
“我們的首要任務,不是賺錢,而是活下去!”
“活下去”三個字,他說得格外沉重,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“活下去,意味著我們必須保證充足的現金流。我已經下令,除了維持日常運營和必要的研發投入,所有非核心業務的擴張計劃全部暫停。所有可以變現的資產,繼續按照原計劃,逐步轉化為最安全的美元和美國國債。我們不求賺多少錢,隻求在最壞的情況下,我們有足夠的糧食,能熬過這個冬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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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活下去,還意味著我們不能被短期的波動擾亂心神。這個時候,任何大規模的人事變動、業務調整,都可能引發內部的不安和恐慌。我希望各位回去後,管好自己的部門,穩定好自己的人心。告訴他們,遠航有足夠的準備,我們能贏。”
一番話,擲地有聲。恐慌的氣氛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,雖然並未完全消散,但至少被壓製住了。高管們從最初的迷茫,到現在的凝重,再到最後的若有所思,他們明白了董事長的意圖——這不是一場速勝的衝鋒,而是一場漫長的、考驗耐力的防守戰。
“散會。”蕭遠說完,轉身離開了會議室,留下一屋子陷入沉思的高管。
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,而是徑直走向了位於大樓另一側的,馬婷婷負責的公司行政與人力資源中心。
馬婷婷正戴著耳機,對著電腦處理文件。作為公司的二把手,她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,但她總能很好地在外表上保持鎮定。聽到腳步聲,她抬起頭,看到蕭遠臉色有些疲憊,連忙起身:“怎麼了?開完會了?”
蕭遠走到她身邊,自然地攬過她的肩膀,輕聲說:“跟我來辦公室。”
回到頂層辦公室,關上門,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乾擾。蕭遠才鬆開了她,自己則靠在窗邊,望著腳下的車水馬龍。
“情況比想象中更糟,”他低聲說,“係統模擬的最壞情況,可能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嚴重。國際遊資的目標,不僅僅是東南亞,他們的下一個目標,很可能就是我們。”
馬婷婷的神色也嚴肅起來,她走到蕭遠身邊,輕聲問:“那我們……”
“我們按兵不動。”蕭遠轉過頭,看著她的眼睛,眼神堅定,“我剛才在會上已經說了。現在,我要聽聽你的看法。從管理的角度,從人心的角度,我們能穩住嗎?”
這是他對馬婷婷的信任,也是他們之間無需言說的默契。馬婷婷沉吟片刻,說道:“人心都是肉長的,不可能不害怕。但隻要我們管理層表現出絕對的信心和統一的口徑,基層員工就不會亂。這幾天,我讓hr部門做了很多內部溝通,強調公司的穩健和長遠規劃。目前來看,效果還不錯。大家相信你,蕭遠。”
聽到妻子的肯定,蕭遠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。他知道,馬婷婷的話,不僅僅是一種安慰,更是基於她對公司情況的深入了解。
“還有,”馬婷婷像是想起了什麼,補充道,“我今天上午接到幾個供應商的電話,語氣都有些緊張,旁敲側擊地問我們什麼時候付款,擔心我們會不會出問題。我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口徑回複他們,說遠航的財務狀況非常健康,一切按合同辦事,請他們放心。”
蕭遠點點頭,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。穩定的供應鏈,穩固的合作夥伴關係,同樣是“活下去”的重要保障。
兩人相視一笑,所有的擔憂和壓力,仿佛都在這一笑中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分擔和釋放。他們是彼此的鎧甲,也是彼此的軟肋。
蕭遠重新望向窗外,深圳的天空,雲層很厚,看不到一絲陽光。但他知道,烏雲之上,總有晴空。這場危機,對彆人來說是滅頂之災,對他而言,或許是一次前所未有的,清掃棋盤,重新布局的絕佳機會。
“靜觀其變。”他輕聲對自己說,也仿佛對整個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說。
他不需要做太多,他隻需要保持冷靜,守住陣地,然後,等待。等待那個風雨過後,天地澄明的時刻。而那一刻,所有敢於堅守到最後的人,都將迎來屬於他們的獎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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