濱海市的夜色，被海風浸潤得格外清涼。
酒店高層套房的陽台，成了周若雪和薑濤臨時的“了望台”。
城市的霓虹在遠處流淌，勾勒出海岸線的輪廓，近處隻有海浪永不停歇的低語。
薑濤背靠冰涼的欄杆，左肩的繃帶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看不見，隻有他偶爾活動時微蹙的眉頭泄露著傷勢的存在。
周若雪就站在他身邊，隔著一臂的距離，同樣望著無垠的墨色海麵，長發被風輕輕撩動。
客廳裡，陳瑤和蘇晚晚早已在一天的興奮後沉沉睡去，輕微的鼾聲被陽台的門隔絕。
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，卻不再像從前那樣冰冷疏離。
白天沙灘上那枚被珍重收起的貝殼，此刻仿佛帶著陽光的溫度，貼在薑濤的胸口，也熨貼在周若雪的心頭。
陽台上的空氣，混合著海水的鹹腥和她身上淡淡的冷香，形成一種令人心安的靜謐。
“公海那邊…”周若雪的聲音很輕，幾乎被海浪聲淹沒，打破了沉默，“老鷹有新的消息嗎？”她側過頭看他，月光下，她的眼眸清澈如星，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。
“暫時沒有異常信號。深海鑽探需要大型設備和時間窗口，沒那麼快。”
他的聲音低沉平穩，目光卻依舊鎖定在遠方那片深不可測的黑暗海域，“他們在等。”
“等什麼？”周若雪追問，下意識地向他靠近了小半步。海風吹來，帶來一絲涼意。
“等一個機會。或者，等我們離開。”
薑濤的目光從海麵收回，落在她月光下顯得格外白皙柔和的臉上。
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份與他同擔風雨的執拗，也看到她強壓下的憂慮。
“三合堂很謹慎，‘蝰蛇’失手，楊教授沒死成，他們不會輕易再動。”
周若雪微微抿唇。她知道薑濤口中的“離開”，意味著他傷好之後，必然要再次踏入那片凶險的旋渦。
這念頭讓她胸口發悶，白天沙灘上的暖意似乎被海風吹散了幾分。
“那…這段時間，我們能做什麼？”她不想被動等待。
薑濤沉默片刻，似乎在思考。海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。“等。”他最終隻吐出一個字，隨即又補充道，“也看看，他們會把餌拋向哪裡。”
他指的是濱海市本身。三合堂在濱海一定有據點，有活動，楊教授遇襲就是證明。
周若雪點點頭，明白了他的意思。以靜製動，引蛇出洞。
她看著薑濤在月光下冷峻沉靜的側臉，那份掌控全局的篤定，讓她慌亂的心緒漸漸安定。
她忽然想起什麼，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一個東西，遞到他麵前。
“這個…給你。”
薑濤低頭看去。是白天蘇晚晚送給周若雪的那個漂亮的紫色海螺。
螺殼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。
“晚晚的心意，給我？”薑濤有些意外。
“嗯。”周若雪點點頭，目光有些閃爍，避開他的視線，望向大海，“我…不太會照顧人。
這個海螺，據說貼在耳邊能聽到大海的聲音。”
她停頓了一下，聲音更輕了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彆扭，“如果…如果你又一個人去很遠的地方，或者…睡不著的時候，聽聽它…也許能…安心一點。”
她說完，臉頰微微發燙，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些幼稚，卻又忍不住把海螺塞進薑濤沒受傷的右手裡。
他的掌心乾燥溫熱，包裹住微涼的海螺。
薑濤握著那枚小小的海螺，指腹摩挲著光滑的螺殼。
月光下，周若雪低垂的眼睫如同蝶翼般輕顫，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、和一絲笨拙的溫柔。
這份帶著少女般心思的“安心符”，與他習慣了槍林彈雨的冰冷世界格格不入，又像一股暖流，猝不及防撞進他心底最堅硬的角落。
他沉默著，沒有說謝謝，也沒有拒絕。
隻是將海螺握得更緊了些，仿佛握住了一片月光下寧靜的海灣。
然後，他抬起眼，目光深邃地看向她。
“你呢？”他的聲音低沉，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溫和詢問，“靠什麼安心？”
周若雪被他問得一怔。她習慣了獨自承擔，習慣了用清冷和理智武裝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