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鄰水市,一座比濱海更靠北的工業老城,空氣裡常年彌漫著鋼鐵和煤炭的氣息。”
灰蒙蒙的天空下,老舊的廠房和高聳的煙囪構成了城市的天際線。
薑濤獨自一人,穿著不起眼的深灰色夾克,拎著一個簡單的旅行袋,走出略顯陳舊的火車站。
他拒絕了李四海或趙明德安排接送的提議,選擇了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。
周若雪留在濱海坐鎮,陳瑤和蘇晚晚被安全送回了南州。
此刻,他就像一滴水,融入了這座陌生城市的喧囂。
此行的目標,是老鷹從“八爪魚”口中撬出的新線索——鄰水市一個叫“老刀”的中間人,據說掌握著三合堂、在北方幾條隱秘走私線路、具體接頭點和時間表。
這個“老刀”,是條滑不溜手的泥鰍,行蹤不定,在一個叫“老吳記”的深夜麵館接活。
薑濤按照情報,七拐八繞地走進一片低矮、雜亂的棚戶區。
汙水橫流的狹窄巷道,兩側是歪歪扭扭的自建樓。空氣中混雜著煤灰、飯菜和某種劣質香水味道。
“老吳記”就在巷子深處。一個不起眼的門臉,油膩的塑料門簾半卷著,透出昏黃的燈光和滾燙的熱氣。
幾張油膩膩的小方桌旁,坐著幾個埋頭吃麵的工人和夜歸的出租車司機。
薑濤掀簾進去,找了個靠牆的角落坐下。
老板是個五十多歲、係著臟圍裙的乾瘦老頭,眼皮都沒抬:“吃啥?”
“一碗牛肉麵,多放辣。”薑濤聲音平淡。
麵很快端上來,湯色渾濁,飄著幾點油星和蔥花。
薑濤拿起筷子,慢條斯理地吃著,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店內。
他在等,等那個隻在下半夜出現的“老刀”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店裡的人換了兩撥。
薑濤的碗已經見底。就在他準備再叫一碗時,店門被猛地推開,帶進一股冷風和濃烈的酒氣。
三個流裡流氣的青年晃了進來,為首的是個染著黃毛、穿著緊身皮衣的小年輕,脖子掛著粗大的假金鏈,眼神飄忽,一看就是喝大了。
他身後跟著兩個同樣醉醺醺的同夥。
“老吳頭!老規矩!三碗麵,多放肉!”
黃毛大喇喇地往薑濤旁邊那張空桌一坐,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音。
他目光掃過角落裡的薑濤,帶著一絲本地混混特有的審視和輕蔑。
一個麵生的外地人,穿著普通,獨自在深夜出現在這種地方,在他們眼裡就是“肥羊”或者“軟柿子”。
老吳頭沒吭聲,默默地下麵去了。
黃毛的一個同夥,一個留著寸頭、臉上有疤的壯漢,顯然喝得更多,晃晃悠悠地站起來,走到薑濤桌邊,一屁股坐在他對麵,帶著濃重的酒氣,咧嘴一笑,露出滿口黃牙:“哥們兒,麵不錯吧?這破地方,也就老吳頭這碗麵能入口了!”
他伸手就去拍薑濤的肩膀,動作粗魯。
薑濤頭也沒抬,夾起最後一筷子麵送進嘴裡,仿佛沒看見那隻拍過來的手。
寸頭的手剛碰到薑濤的肩膀,就感覺像是拍在了一塊冰冷的鐵板上!
震得他手腕發麻!他愣了一下,隨即一股邪火冒了上來:“嘿!跟你說話呢!聾了?!”
薑濤放下筷子,拿起桌上的劣質餐巾紙,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。
這才抬眼,看向寸頭。那眼神平靜無波,卻像兩道冰冷的探照燈,瞬間穿透了寸頭混混酒醉的迷蒙,直刺他心底最原始的恐懼!
寸頭混混被這眼神看得渾身一激靈,酒醒了大半,下意識地縮回了手,咽了口唾沫。
“滾。”薑濤隻吐出一個字,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種凍徹骨髓的寒意。
“媽的!給臉不要臉!”坐在旁邊的黃毛被徹底激怒了,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,“在鄰水這片兒,還沒人敢讓老子的人滾!你他媽哪條道上的?活膩歪了?!”他身後的另一個混混也拎起桌上的醋瓶子,虎視眈眈。
店裡的其他食客嚇得趕緊低頭,大氣不敢出。老吳頭在灶台後縮了縮脖子。
薑濤緩緩站起身。他比黃毛高了半個頭,挺拔的身形在狹小的空間帶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。
他看都沒看黃毛,目光落在那個還坐在他對麵、臉色有些發白的寸頭混混身上。
“你,”薑濤的聲音依舊平淡,“剛才哪隻手碰的我?”
寸頭混混被看得頭皮發麻,下意識地想把右手藏到身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