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雪比昨日更烈,鉛灰色的天幕壓得極低,仿佛下一秒就要砸進茫茫雪原。
格桑觀測站的小院裡,氣氛肅穆得像凝固的冰。
旺堆躺在溫暖的房間裡,傷勢雖穩,臉色仍透著虛弱,望著薑濤一行人的目光裡滿是感激與擔憂。
格桑正利落地分發裝備,特製的防寒抗輻射服厚重卻靈活,高能壓縮乾糧被塞進背包側袋,固態燃料、繩索冰鎬、強光手電依次排開,最後是兩把沉甸甸的大口徑獵槍和幾支信號槍。
“黑石穀不是尋常地方,”他把獵槍遞給薑濤時,指腹摩挲著冰冷的槍管,語氣凝重,“裡麵磁場亂成一鍋粥,手機、對講機進去就成廢鐵。信號槍是救命用的,至於這獵槍……”他頓了頓,掃過遠處被風雪模糊的山巒,“防的是那些被輻射逼瘋的野獸。至於人……但願彆遇上。”
龍一沉默地檢查著靴筒裡的軍刺,金屬冷光一閃而逝。
秦雪正反複調試一台老式機械式蓋格計數器,旁邊的鉛盒裡裝著“x7”同位素樣本,那是他們尋找源頭的關鍵。“格桑站長,你的腿……”王磊望著格桑包紮的傷口,滿臉憂心。
“皮外傷,不妨事!”格桑用力跺了跺腳,藏袍下的肌肉繃緊,“這條路,沒人比我熟。薑顧問他們救了旺堆,我格桑不能當縮頭烏龜。”他看向薑濤的眼神,透著藏族漢子特有的血性與決絕。
薑濤接過獵槍,入手的沉壓感讓他心頭一凜。
他掃過眾人,聲音沉穩:“首要目標是找到x7源頭和異常點,非必要不動武。秦博士,隨時報輻射和能量讀數。龍一,警戒。”
“明白!”秦雪和龍一異口同聲。
一行人裹得像臃腫的雪人,頂著刀子似的寒風踏入雪原。
格桑選了條緊貼山脊的古老牧道,比河穀更險,卻不易迷失。
狹窄的路徑一側是深不見底的冰裂縫,另一側是陡峭的岩壁,風雪呼嘯中,能見度不足五米。多吉在前頭開路,藏獒厚實的爪子在積雪裡探出淺痕,不時回頭嗚咽兩聲,像是在提醒眾人小心。
越靠近黑石穀,空氣越覺粘稠壓抑。
秦雪手中的蓋格計數器突然開始不規則跳動,滋滋的雜音在風雪裡格外刺耳。“輻射在波動上升!磁場乾擾越來越強!這裡的能量場亂得像被攪翻的泥漿!”
她的喊聲被風撕得七零八落,卻足夠讓每個人心頭一沉。
格桑的臉色也沉了下來,喉結動了動:“山神怕是真怒了,你聽這風聲,都帶著哭腔。”
又走了約莫兩個時辰,翻過一道像巨大獠牙般的冰封山口,眼前景象驟然一變——沒有想象中開闊的穀口,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灰白色濃霧。
那霧透著詭異,不像水汽凝結,反倒像粘稠的流體,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,無聲地吞噬著光線。
霧邊的積雪呈病態的焦黑,空氣中飄著臭氧混著硫磺的刺鼻味,聞著讓人心頭發悶。
“這就是黑石穀入口,‘鬼見愁’霧障!”
格桑的聲音帶著敬畏,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“往常霧沒這麼濃,顏色也不對……太邪門了。”
秦雪的蓋格計數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,指針瘋狂搖擺,幾乎要衝破表盤。
“輻射值爆表了!遠超安全線!這霧本身可能就是高能粒子載體!”
她指著儀器上的感應端口,聲音發顫,“而且……對x7樣本的共鳴反應極強,源頭肯定在霧裡!”
就在這時,一道尖銳的破空聲突然撕裂風雪!
“小心!”薑濤幾乎是本能地側身,一支泛著幽藍寒光的金屬弩箭擦著他的手臂飛過,“噗嗤”一聲釘入身後的黑石,箭身沒入近半,尾羽還在嗡嗡震顫。
“敵襲!”薑濤厲聲示警,同時將格桑撲倒在地,反手抽出獵槍。
龍一反應更快,身形一滾已躲到巨岩後,軍刺在手,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弩箭來處。
秦雪被薑濤拽著滾進雪窩,緊緊抱著鉛盒,臉色瞬間煞白。
多吉對著濃霧邊緣的亂石堆狂吠,頸毛炸得像鋼針。
“哈哈哈,反應挺快!”一個油滑又囂張的聲音從石堆後傳來,五六個穿白色雪地偽裝服的人影走了出來。
為首的是個瘦高青年,臉色蒼白,眼神陰鷙,手裡把玩著一把泛著幽藍的連弩——正是趙銘。他身後跟著幾個彪形大漢,有的端著自動步槍,有的扛著霰彈槍,還有個背著巨型金屬箱的漢子,眼神凶悍得像餓狼。
“你們是誰?!”格桑又驚又怒,掙紮著舉槍對準對方。
他看得出那連弩不一般,能輕易洞穿黑石的力道,絕非凡品。
趙銘用弩箭遙遙點著薑濤,嗤笑道:“收債的。唐老板的‘遺產’,可不是誰都能碰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