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坐標確認，躍遷引擎能量餘波穩定，準備切入常規航行模式。”
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“鯤鵬號”旗艦艦橋內回蕩，打破了先前因空間跳躍而帶來的短暫失聰感。李嘯站在主指揮席前，巨大的舷窗外，那片因維度穿越而扭曲拉伸的光怪陸離正在迅速褪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片無法用任何已知詞彙去準確描述的深邃與混沌。
這裡，就是歸墟之海。
傳說中，被大道法則所遺棄的禁忌之地。
與尋常海域的蔚藍或墨黑截然不同，眼前的這片“海”，呈現出一種類似液態水晶般的詭異質感。它沒有明確的顏色，隻是在不同的角度、不同的瞬間，折射出光譜中所有可能存在的色彩，那些色彩雜亂無章地糾纏、碰撞，最終又歸於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無。沒有海浪，沒有風，甚至連空間本身都仿佛是凝固的膠質，沉悶得讓人胸口發堵。
“盟主，所有常規探測法器……已全部失效。”一名負責索敵的陣法師艱難地咽了口唾沫，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，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栗，“神識……神識一旦離體超過十丈，就會像泥牛入海，瞬間被某種未知的力量撕扯、吞噬！我們……我們現在是瞎子，也是聾子！”
他的話音剛落，艦橋內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。對於修士而言，神識被廢，無異於被斬斷了最重要的感知，那種與外界徹底隔絕的未知感，足以讓最堅韌的道心產生裂痕。
李嘯的神情卻異常平靜，他伸出手，指尖輕輕觸摸著冰冷的舷窗，感受著從外界滲透而來的那股混亂而暴虐的氣息。他能“看”到，那些看似平靜的“海水”中，正有無數比發絲還要纖細的空間裂縫在生滅不定，像是一群潛伏在暗影中的毒蛇，隨時準備擇人而噬。
“不必驚慌。”李嘯的聲音不大，卻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，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，“啟動‘天衍’輔助索敵陣列，切換至靈能擾動模式。命令各護衛艦，收縮陣型，開啟一級戒備。”
隨著他一聲令下，數名技術修士立刻在各自的靈能光幕上飛速操作起來。很快，一道道肉眼不可見的特殊波紋以“鯤鵬號”為中心，向著四麵八方擴散而去。這是廢土科技與修真陣法結合的產物，它不依賴神識，而是通過捕捉最細微的靈能環境變化來“看”清周圍的一切。
光幕上，原本一片雪花亂碼的景象，開始逐漸清晰。無數代表著空間亂流的紅色光點密密麻麻地閃爍著，而在這些紅點之間，一些更為詭異的藍色光暈，正在以一種極不規律的軌跡，緩緩地朝著艦隊靠近。
“那是什麼？”一名年輕的舵手下意識地問道。
沒有人能回答他。因為在“天衍”ai的數據庫裡，同樣找不到任何能夠與之匹配的生物信息。
那些藍色光暈越來越近，眾人終於通過舷窗，看清了它們的真麵目。那是一群……水母？
它們通體透明，仿佛由最純淨的琉璃構成，體內流動著星河般璀璨的光點。它們沒有實體，更像是一團團擁有固定形態的能量聚合體，在混亂的法則之海中，優雅而致命地漂浮著。
“好美……”有女修士忍不住發出一聲夢囈般的讚歎。
然而，下一秒，這夢幻般的美景，就化作了所有人心頭的噩夢。
“警報！‘長庚七號’護衛艦能量護盾出現異常波動！能量正在被……吸收！”
尖銳的警報聲刺破了艦橋的寧靜。
隻見艦隊左翼，一艘體型稍小的護衛艦外，數十隻“虛空水母”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，悄無聲息地貼了上去。它們那看似柔軟的觸須，竟然直接穿透了由數名金丹修士共同維持的靈能護盾，仿佛那層足以抵擋山崩地裂的能量壁，對它們而言根本不存在！
“怎麼可能！”“長庚七號”的艦長發出一聲不敢置信的咆哮，“它們無視防禦！它們在直接攻擊我們的靈力節點！”
滋啦——！
一聲令人牙酸的過載聲響起，那艘護衛艦的能量護盾劇烈地閃爍了幾下，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，轟然破碎！緊接著，更多的“虛空水母”蜂擁而上，貼在了艦體的裝甲之上。
肉眼可見的，那由百煉精金鑄造的艦體，開始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“溶解”，構成艦體的金屬與符文，正在被分解成最原始的靈能粒子，被那些水母貪婪地吞噬。
恐慌，如同瘟疫般在艦隊通訊頻道中蔓延開來。常規的攻擊，無論是符文炮還是飛劍，打在這些虛空水母身上，都如同清風拂麵，無法造成任何有效的傷害。它們仿佛是另一個維度的生物，免疫了這個世界絕大多數的攻擊方式。
軍心，在這一刻出現了劇烈的動搖。
“一群法則之外的孽畜而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