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嘯的舉動,無異於在鋒利無比的刀尖之上,跳起了一支最瘋狂的舞蹈。
整個競技場,因為他這個堪稱自殺式的行為,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。數萬名觀眾,連同那些劍拔弩張的城衛兵,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大腦一片空白。
挑釁!
這是對黑石城最高權威,最赤裸裸的挑釁!
獨眼矮人布羅克,在短暫的驚愕之後,心中湧起了一股狂喜!他本以為自己隻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沒想到,這個愚蠢的小子,竟然親手遞給了他一把足以置自己於死地的利劍!
“護駕!護駕!”他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,“他要刺殺城主!他是腐化的信徒!殺了他!快殺了他!”
然而,沒有任何一個城衛兵敢動。
因為主席台上,那位被槍口指著的城主,並沒有像他們預想中那樣勃然大怒,而是……沉默了。
他那麵具後的目光,死死地鎖定在李嘯身上,銳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。
也就在這一刻,一道隻有城主才能聽到的、極其細微的意念傳音,精準地送入了他的腦海。
是李嘯的聲音。
“城主大人,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,您身上那具‘黑淵魔鎧’,它能量回路的核心,與您口中的‘腐化’之力,同源而生,卻又因為某種原因,在排斥、對抗著彼此。這,也是您還能保持理智的根本原因。”
城主那隱藏在鎧甲下的瞳孔,猛然一縮!
這是他最大的秘密!這個年輕人,怎麼可能知道?!
李嘯的傳音繼續傳來,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。
“而我的武器,它所運用的,是來自‘天衍’的、最純粹的‘秩序’之力。我隻是模擬了‘空間’的規則,將物質進行轉移。‘秩序’的本質,是構建與穩定。”
“而‘腐化’的本質,是吞噬與混亂。它甚至會吞噬‘空間’本身。”
“一種是構建,一種是吞噬。兩者的力量氣息,截然相反,如同水火,一旦接觸,隻會產生最劇烈的‘湮滅’反應,而絕非‘同化’。”
“您說,對嗎?”
李嘯的每一句話,都像一記重錘,狠狠敲在城主的心頭。
他確實比任何人都清楚。這些年來,他無時無刻不在感受著鎧甲中那股“秩序”之力與“腐化”之力的對抗與平衡。那種感覺,就像在他的身體裡,住著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,每天都在進行著永無休止的戰爭。
如果這把槍的力量真的是“腐化”,那麼它的氣息,應該與自己體內那股混亂的力量同源,會讓他感到“親切”,甚至引發共鳴。
可現在,從那小小的槍口上,他隻感覺到了一種讓他極其不舒服的、純粹而銳利的“秩序”氣息。那感覺,就像黑暗中的吸血鬼,看到了正午的太陽。
這是一個賭博。
用自己的性命,去賭這個年輕人說的,全是真的。
賭贏了,他的鎧甲有救了,黑石城將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技術。
賭輸了……他或許會死,但以他的實力,硬抗一擊,未必沒有可能。
黑石城主,盯著李嘯那雙平靜而深邃的眼睛,看了足足十秒鐘。
十秒鐘,漫長得像一個世紀。
最終,他緩緩地,抬起了自己那隻戴著黑色金屬手套的右手,對著下方那些早已將弓弩拉成滿月的城衛隊,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。
“全部,退下。”
他的聲音沙啞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城衛兵們麵麵相覷,但還是服從了命令,緩緩放下了武器。
布羅克臉上的狂喜,瞬間凝固。
緊接著,城主做出了一個讓全場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決定。他向前一步,挺起了自己的胸膛,對著高台上的李嘯,用一種古井無波的語氣,沉聲說道:
“開槍。”
這兩個字,讓整個競技場徹底失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