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反對!”
星璿盟的最高議事大殿內,秦晚風的聲音如同洪鐘,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剛正之氣,回蕩在每一個角落。他的臉色漲得通紅,花白的胡須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,那雙總是半開半闔,顯得有些慵懶的眼睛,此刻卻瞪得渾圓,直視著高坐於盟主寶座之上的李嘯。
“盟主!‘神風’計劃,此名不祥,此舉更是不祥!我輩修士,順天應人,求的是大道長生,講的是循序漸進。豈能用此等燃燒生命、竭澤而漁的魔道手段,來組建一支所謂的‘特攻隊’?這與那些修煉邪功,拿生魂祭煉法寶的魔頭,有何區彆?!”
他的聲音擲地有聲,身後,立刻站起了十幾位星璿盟的老成持重派長老,他們大多是各大宗門並入星璿盟之前的太上長老,思想根深蒂固,對傳統的修行理念有著近乎偏執的堅守。
“秦長老所言極是!此等有傷天和之舉,一旦傳揚出去,我星璿盟好不容易在東域建立起的仁德威名,將毀於一旦!”
“沒錯!我們是名門正派,豈能與魔道為伍?讓一群抱著必死之心的人去戰鬥,這不人道,更不道!”
“請盟主三思,收回成命!”
反對之聲,如同一股洶湧的浪潮,瞬間席卷了整個大殿。
大殿的另一側,以曾璿、花千語為首的少壯派,以及那些深受李嘯“科技修真”理念影響的新生代高層,則大多保持著沉默。他們雖然理解李嘯的戰略意圖,但在情感和倫理上,也確實感到了一絲不安。
唯有冷月凝和古不言,依舊麵無表情。一個是對李嘯無條件的信任,另一個則是對所謂的“正邪之分”嗤之以鼻。
李嘯坐在寶座上,麵沉如水。他靜靜地聽著下方的爭吵,手指在扶手上富有節奏地敲擊著,發出“噠、噠、噠”的輕響。整個大殿,隻有他的敲擊聲和秦晚風等人的激烈言辭在交織。
他沒有憤怒,也沒有急於辯解。他知道,這種顛覆性的變革,必然會遭到最頑固的抵抗。思想的壁壘,有時候比任何城牆都更難攻破。
等到殿內的聲浪稍稍平息,李嘯才緩緩開口,他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,瞬間壓下了所有的雜音。
“秦長老,”他看著秦晚風,目光平靜而銳利,“我問你,一線天之戰,我星璿盟戰死多少修士?”
秦晚風一愣,下意識地回答:“三萬一千六百七十二人。”這個數字,作為掌管刑律的他,記得清清楚楚。
“其中,煉氣期、築基期的弟子,占了多少?”李嘯再問。
“九成以上。”秦晚風的聲音低沉了下去。
“他們,是如何死的?”李嘯的聲音陡然提高,如同暮鼓晨鐘,狠狠敲在每個人的心上,“他們是死在天道宗那些金丹、元嬰修士的法術神通之下!是死在對方品階遠超我們的法寶飛劍之下!他們甚至連靠近敵人的機會都沒有,就像是麥子一樣,被成片成片地收割!”
“他們的死亡,人道嗎?道嗎?”
李嘯站起身,一步步從高高的台階上走下。他每走一步,身上那股無形的威壓便強上一分,壓得殿內所有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“我李嘯,不忍看到我的袍澤,再像那樣毫無價值地死去!我給他們一個選擇,一個能讓他們的生命在最後一刻,綻放出萬丈光芒,能親手撕碎敵人的選擇!我稱之為‘神風’,取其‘如神風降臨,掃清一切汙穢’之意,何來不祥?”
“你們說這是魔道,那我就讓你們看看,什麼是真正的‘道’!”
他的話音未落,整個人的氣勢已經攀升到了頂點。大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,那些原本還在叫囂的長老們,在李嘯那如同實質般的目光逼視下,一個個噤若寒蟬,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。
“空談無益。”李嘯環視全場,聲音恢複了冷靜,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,“我決定,三日後,在演武場,進行第一次公開實驗。屆時,是非對錯,由事實來說話。”
說完,他不再看任何人,轉身拂袖而去,隻留下滿殿麵麵相覷,心思各異的星璿盟高層。
……
夜,涼如水。
主峰之巔的觀星台上,李嘯獨自一人憑欄而立,眺望著遠方墨色的天際線。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袍,獵獵作響,讓他那挺拔的背影,顯得有幾分孤寂。
白天的爭吵,他看似強勢,實則心中也並非毫無波瀾。他知道,自己正在走一條前無古人的鋼絲,稍有不慎,便是萬劫不複。
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。
李嘯沒有回頭,他知道來的是誰。除了她,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,來打擾他。
一件帶著淡淡體溫和清冷梅香的白色披風,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肩上。
“夜深了,風大。”冷月凝的聲音,一如既往的清冷,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。她走到李嘯身邊,與他並肩而立,同樣望向那片深沉的夜空。
她沒有像曾璿那樣噓寒問暖,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勸阻或是質疑。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,用這種無聲的方式,表達著她的陪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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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們都覺得我瘋了。”李嘯自嘲地笑了笑,打破了沉默。
“不。”冷月凝搖了搖頭,側過臉看著他,清冷的月光灑在她那宛如冰雪雕琢的側臉上,美得有些不真實,“你的決定,永遠是對的。”
李嘯心中一震,轉頭迎上她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