興平縣城官府後院,宴清備好一桌酒席,隻是這酒席規模與洛陽詩會比起來算得上是簡陋無比。
“王公子多擔待,實不相瞞,這已經是我這個縣丞,能擺出的最好酒席了,見笑了。”宴清主動開口解釋道。
說實話,王玉瑱見到桌上的濁酒是真的濁酒沒過濾的),他都想開口自己掏錢去城裡好點的酒樓請客了。
萬幸自己安排元寶給慕荷先一步安排到酒樓。
宴清將溫熱的濁酒先給王玉瑱倒滿一杯,這種酒必須要溫著喝才能喝出酒味,否則就是酸苦。
“王公子,宴某敬你一杯,公子的《狂生行》當真是灑脫至極,宴某拜服。”
“宴縣丞客氣了,請。”
幾輪酒過後,見兩人已經有些熟悉了,宴清便主動開口道:“王公子,你也彆縣丞縣丞的叫了,在下字祈風,公子不嫌棄的話稱呼表字即可。”
“好,祈風兄,那你稱我玉瑱便可。”平心而論,他對這個宴如風還挺有眼緣的,就單純看起來宴清就不像那種奸詐之人。
兩人又是一陣推杯換盞後,王玉瑱便直問城門之事:“祈風兄,為何興平縣城門緊閉呢?是怕那些流民帶來混亂?”
王玉瑱故意以流民稱呼,試探一二。
宴清隻是苦笑道:“玉瑱兄,流民也是百姓。至於為何城門緊閉,我一時也說不清,不如玉瑱跟我走上一遭可好?”
王玉瑱一愣,隨即點頭應允。
宴清的小廝也沒想到兩人喝著喝著,要夜遊興平縣,小廝還以為兩人喝醉了酒。
不一會,小廝駕著馬車來到興平縣城的郊外,元寶當然寸步不離,隻見這裡密密麻麻的都是窩棚。
“如你所見,玉瑱兄,興平縣已經容納不下難民了。光這裡收留的難民,我早已經開了縣糧倉賑災,可杯水車薪,糧倉已經見底了。”宴清說完,毫不猶豫的向著窩棚方向走去。
這裡的難民顯然是認得他的,不論男女老幼,臉上皆是一副感激的神色。
不一會,窩棚之中一陣哄鬨,一位老者便走了出來。
“老朽吳大,代全體吳家村的老幼,謝過縣丞救命之恩!”
宴清連忙道:“老丈快快請起,使不得。”
“誰說使不得,要不是縣丞開倉放糧,我吳家村這些男女老少,早就變成路邊枯骨啊…”
一時間,宴清尚未出口的話如鯁在喉,他想說興平縣已經沒糧了,但見此情景如何說出那等絕情之話。
“老丈安心住下吧,我會儘力幫你們撐過這個冬天。”宴清笑著說道。
隨即,宴清客氣幾句後,便邀王玉瑱回了縣衙,路上兩人皆是沉默,直到縣衙後院,酒席還溫著,顯然廚娘熱了不止一遍。
“玉瑱兄,這就是我興平縣城門緊閉的原因了,我若再接收難民…”
宴清說到此,灌了一大口濁酒才接著說道:“我若再接收難民,你讓我上哪去變出糧食…”
王玉瑱看著滿臉自責的宴清,輕聲安慰道:“你已經做到你能做到的一切了,祈風兄,為何不向京城求援?”
宴清聞言強顏歡笑道:“玉瑱,求援的奏折我已上過三封,皆是杳無音信。我猜那幾封奏陳,連皇宮甘露殿的柱子都沒見到吧。”
穩了穩情緒,宴清又給自己倒滿一杯,緩緩說道:“玉瑱,我和你不同。我出身寒門,雖祖上是宴嬰同宗,卻也早已沒落。”
“我父親在私塾當了一輩子教書先生,好不容易把我供成舉人,卻趕上天下大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