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因懼怕打壓便疏遠摯友,那我這書,豈不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?弘文館若容不下一個坦蕩交友的學子,那這‘才俊彙聚之地’,不去也罷。”
宴清的話語,如同夜風拂過竹林,清朗而帶著錚錚之音。
既有對時局的精準把握,更有身處逆境卻不改其誌的風骨。
王玉瑱看著他平靜而堅定的麵容,心中的憂慮漸漸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由衷的敬佩與釋然。
他舉起酒杯,與宴清重重一碰,朗聲笑道:“好一個‘何須畏首畏尾’!是我想岔了!祈風兄,得友如你,實乃玉瑱之幸!來,今夜不談那些煩憂事,你我,不醉不歸!”
王玉瑱望著對麵侃侃而談、神色從容的宴清,心中不禁再次泛起那種奇異的感歎。
無論是在千年之後那個信息爆炸、人心浮躁的時代,還是在這煌煌大唐、世家林立的當下,宴清都是他王玉瑱所見過的,最為“朗月清風”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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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種風骨,並非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,也非故作姿態的孤傲,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澄澈與通透。
他身處微末,卻能洞悉朝堂風雲;麵對強權潛在的威脅,卻能坦然說出“何須畏首畏尾”;分析起世家傾軋、皇權平衡,條理清晰,直指核心,卻又始終保持著一種近乎超然的客觀與冷靜,不偏不倚,不激不隨。
他身上沒有這個時代許多文人要麼諂媚、要麼憤世嫉俗的習氣,也沒有那些世家子弟常見的驕矜與算計。
他就如同一塊被溪水長久衝刷的溫潤玉石,棱角內斂,光華自蘊,靠近他,便能讓人不自覺地將心中的浮躁與塵埃滌蕩去幾分。
這樣的人,真的很難讓人討厭。
王玉瑱甚至覺得,即便是那些與宴清立場相左之人,在麵對他這般光風霽月的姿態和鞭辟入裡的分析時,恐怕也很難生出真正的惡感,最多是無奈或忌憚。
更讓王玉瑱時常感到恍惚甚至自我懷疑的是,宴清的許多觀點和思維方式,常常與他來自後世的靈魂不謀而合。
比如他對“規則”與“變通”的理解,既尊重現有的禮法製度,又強調務實和效果,這與王玉瑱潛意識裡的現代管理思維隱隱契合。
比如他對“權力製衡”的敏銳,一眼看穿皇帝意在利用世家矛盾,這與後世的政治學常識何其相似;再比如他那種超越出身門第、更看重個人品行與能力的交友態度,更是讓王玉瑱這個擁有平等觀念的“異世來客”倍感親切。
有時夜深人靜,王玉瑱回想起與宴清的交談,都會產生一種荒誕卻又無比真實的錯覺……
他和宴清,到底誰才是那個穿越了時空的“異類”?
明明自己才是占據著信息優勢和不同維度認知的人,可在這個土生土長的大唐縣丞麵前,自己那些屬於後世的“先進”觀念,似乎並沒有帶來壓倒性的優越感。
反而常常被宴清以其自身的智慧與洞察力,用這個時代的語言和邏輯,清晰地表達出來,甚至在某些方麵比他看得更透徹、更貼合當下的實際。
宴清就像一麵清澈無比的鏡子,既映照出這個時代的智慧所能達到的高度,也讓他這個“穿越者”更加清晰地認識到,無論身處哪個時代,對人性的洞察、對規則的把握、對理想的堅守,這些核心的智慧與品格,永遠是相通的。
他舉起酒杯,看著宴清那雙映著燭火、清澈而睿智的眼睛,心中那份因身份迷思而產生的孤獨與彷徨,似乎又被驅散了幾分。在這個陌生的時代,能遇到這樣一位友人,或許,也是命運對他的一種補償吧。
“祈風兄,”王玉瑱由衷歎道,“與你一席話,真勝讀十年書。有時候我都在想,若非早認識你幾年,我真要懷疑,你是不是從哪裡得了什麼天書啟示,否則怎能將世事看得如此透徹?”
宴清聞言,不由莞爾,搖頭笑道:“玉瑱兄謬讚了。世間道理,本就藏在聖賢書與萬物運行之中,俯仰皆可得。我不過是比旁人多了些觀察,多了些思考,又恰好……遇到了玉瑱兄這般願意聽我妄言的朋友罷了。”
兩人相視一笑,一切儘在不言中。窗外,月色愈發皎潔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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