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房內一片寂靜,隻剩下炭火偶爾爆開的細微聲響。
王玉瑱坐在那裡,久久無言,第一次真正開始審視“太原王氏嫡子”這個身份背後,所蘊含的、無法推卸的沉重分量。
被族兄王驚塵一番話點破迷霧,王玉瑱心中如同壓了一塊巨石,沉甸甸地回到了書房。
自楚慕荷有孕需靜養後,這裡便成了他臨時的居所。
夜已深沉,他卻毫無睡意,心頭紛亂如麻。
他推開軒窗,任由冬夜凜冽的寒氣湧入,仿佛這樣才能讓混沌的頭腦清醒一些。清冷的月光灑落院中,與積雪交相輝映,一片素白,卻照不亮他心中的迷茫。
侍立在外的晚杏見郎君衣衫單薄地站在窗口吹風,忍不住小聲提醒:“郎君,冬夜寒涼,仔細凍著了,快些關上窗吧。”
王玉瑱聞聲回頭,見是小丫頭晚杏,臉上擠出一絲笑意,打趣道:“喲,我們晚杏如今也學會體貼人了?是不是又嘴饞,想討賞錢去買零嘴兒了?”
說著,習慣性地從袖袋裡摸出幾塊碎銀子,遞了過去,“拿著,想吃什麼自己買去。”
他對晚杏這個年紀小、性子活潑的侍女向來寬和,多有照顧。
晚杏接過銀子,卻吐了吐舌頭,做了個俏皮的鬼臉,脆生生地道:“才不是呢!是楚娘子特意吩咐奴婢,要仔細照看郎君起居,說郎君近來辛苦,莫要著了涼!”
王玉瑱聞言,微微一怔,隨即心頭湧起一股暖流,原來還是慕荷惦記著他。
他故意板起臉,作勢要去奪回銀子:“好啊!原來不是你自己關心本公子,是奉了娘子之命!那這銀子可不能給你了,快還回來!”
晚杏“哎呀”一聲,嬉笑著像隻靈巧的燕子般跺腳躲開,邊往院外跑邊回頭笑道:“給了就是奴婢的了!郎君耍賴!奴婢要去告訴春桃姐姐!”
話音未落,人已跑遠了,想必是去尋春桃“顯擺”這份意外的賞賜去了。
看著小丫頭雀躍的背影,王玉瑱無奈地搖了搖頭,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真實的弧度。被這小插曲一鬨,方才沉重的心情倒是疏散了不少。
他重新望向窗外的冷月,思緒漸漸沉澱下來。
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崔魚璃時的情形。
在那家客棧裡,她病容憔悴,卻難掩那份獨特的清麗與倔強。
當時自己出手相助,除了俠義之心,未必沒有一絲被那病弱卻依舊動人的風姿所吸引的緣故,否則也不會在臨彆時,特意開導她的心結。
而自從慕荷懷孕後,自己靈魂深處屬於後世的、關於“一夫一妻”的價值觀便開始強烈地掙紮、作祟,讓他對接納另一位女子產生了本能的抗拒和逃避。
他總想著,若能躲開,或許就能維持現狀。
可這裡,終究不是他來的那個世界。
他又想起慕荷。她的善良,她的包容,以及她對崔魚璃那份不同尋常的、主動的親近與善意……王玉瑱並非蠢人,他如何感覺不到?
或許,接納崔魚璃,讓出身清河崔氏的她成為正妻,既能全了兩家之誼,穩住家族聯盟,也能讓慕荷和她腹中的孩子在未來擁有更安穩的依靠……這,或許正是慕荷內心深處,基於現實和母愛,所期望看到的局麵。
念及此處,王玉瑱心中那份糾結與抗拒,似乎鬆動了許多。他長長地籲出一口氣,白霧在寒冷的空氣中氤氳散開。
逃避解決不了問題,反而會讓更多人陷入尷尬和痛苦。
既然命運和責任已然將彼此牽連,那麼,作為一個男人,作為太原王氏的子弟,他必須去麵對,去承擔。
他望著那輪清冷的明月,眼神逐漸變得堅定。
明日,便去崔府拜訪吧。
是時候,親自去麵對那位因他而卷入風波,命運也因此與他緊密相連的崔家小姐了。無論結果如何,他都需要一個明確的態度,也需要給所有人一個交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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