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玉瑱微微頷首。不過片刻,項方帶回的消息讓他心頭一沉。
“鎮上青壯都被征去服徭役了,說是修鹽井。留下的老弱婦孺要繳納雙倍的鹽稅,不少人家已經揭不開鍋…”
正說著,一陣哭鬨聲從巷口傳來。但見一個婦人抱著孩童跪在藥鋪前哀求:“掌櫃的行行好,賒一帖傷寒藥吧,待孩子他爹下工回來…”
藥鋪夥計麵無表情地擺手:“現錢交易,概不賒欠。”
王玉瑱默然放下車簾。
這嶲州之地,早已不是他記憶中人煙輻輳的邊城,而是一座被鹽井吞噬了生機的荒蕪之地。
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,在空蕩的街道上投下一道孤寂的剪影。而不遠處藥鋪前,項方正給那苦命婦人結清了藥錢。
……
臨近傍晚,王玉瑱隨著項方穿過幾條僻靜小巷,來到那處作為臨時據點的院落。才踏進書房,項方便將一紙密報呈上:
“公子,今早盯梢的弟兄傳來消息,昆明縣鹽井的趙管事天未亮就進了刺史府,至今未出。”
王玉瑱執起那張薄薄的紙條,指尖在“刺史府”三字上輕輕摩挲。
燭火跳躍,映得他眸色深沉——果然如此。嶲州刺史劉伯英,竟真在這肮臟的鹽井生意中分了一杯羹。
他的目光落向案頭那疊關於劉伯英的卷宗。隨手翻開幾頁,越看越是心驚。
這項方麾下的暗探果真能力超群,不過短短時日,竟將這位刺史的底細查得如此詳儘——何處任職,政績如何,甚至連書房懸掛的字畫偏好都記錄在案。
“族兄當年…究竟是如何栽培出這般人才的?”王玉瑱不禁輕聲感歎。他仿佛看見王驚塵抱病坐在燈下,耐心教導這些暗探的模樣。
繼續翻閱卷宗,卻發現一個令人費解的事實。
劉伯英並非貪墨之徒,他在嶲州任上修過水渠,減過賦稅,去年瘟疫時甚至開倉放糧。這樣一個為民請命的官員,為何會對昆明縣鹽井的慘狀視而不見?
王玉瑱執起茶盞,任溫熱的茶水漸漸變涼。燭花爆響的刹那,他忽然想通了關竅。
要麼,是這鹽井的利益太過驚人——驚人到足以讓一個清官昧著良心,對百姓的苦難充耳不聞。
要麼…
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案麵,目光漸冷。
要麼就是這鹽井背後的勢力,已經龐大到連一州刺史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地步。能讓劉伯英這般勤政的官員都選擇沉默,那幕後之人的身份…
王玉瑱緩緩合上卷宗,窗外的月色正好照見“嶲州鹽井”四個字。
他忽然想起離京前,父親王珪那句意味深長的囑咐:“此去嶲州,萬事小心。”
或許他要麵對的,遠不止幾個地方豪強那麼簡單。
夜風穿過窗隙,帶著邊陲之地特有的涼意。王玉瑱望著搖曳的燭火,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片看似荒涼的鹽堿地底下,埋藏著足以撼動整個大唐的秘密。
或許,史書上的寥寥數語,就是無數百姓的血肉冤魂組成的一幅地獄畫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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