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見公子病愈,屬下便放心了。”項方長舒一口氣,眉宇間還帶著未散的憂色。
“昨夜公子高熱不退,我與段鬆守在榻前,連眼睛都不敢眨。”
王玉瑱執起紫砂壺,為項方斟了杯清茶:“辛苦你們了。不過是染了些風寒,無礙的。”
他將茶盞推至對方麵前,話鋒一轉:“今日喚你來,是想問問名冊上的宋濂,你可熟悉?”
項方凝神思索片刻,搖頭道:“確實有這麼個人。但每次他與驚塵公子會麵時,從不容第三人在場,故而無人知曉他的相貌。”
王玉瑱指尖輕叩案上名冊——這項方果然未曾翻閱過此書,否則定會知曉宋濂如今正在長安平康坊經營書齋。
“此人下落我已查明。”王玉瑱摩挲著手中的狼毫筆,“可能要勞你親自往長安走一遭,將他請來嶲州。”
項方神色一凜:“屬下遵命。隻是鹽井這邊…”
“無妨。”王玉瑱淡然擺手,“有段鬆在此坐鎮,一月之內鹽場局勢不會有大的變動。你單人快馬往返,時間綽綽有餘。”
見項方仍麵有憂色,他又補充道:“先不必急著動身。待我修書一封,你尋個生麵孔送往翼國公府,交與少將軍秦懷道。”
書房內,王玉瑱眸色變得深沉:“見到宋濂後,你隻需說公子請他去嶲州一敘。若他推諉拖延…”他指尖輕輕劃過案麵,“不必手軟,立斬。”
項方聞言一怔,隨即肅然應道:“屬下明白。若他爽快應約呢?”
“那便好生請來。”王玉瑱唇角微揚,“我自有計較。”
項方領命退下後,王玉瑱獨自坐在書房中。
燭花爆響的刹那,他忽然想起一樁蹊蹺事——王驚塵遇害當日,身邊暗衛竟無一人相隨。
項方等人還是見到徐州刺史府掛起白幡,才知主子遭難。
“內奸…”他輕聲自語,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名冊上“宋濂”二字。
這個人必定深得王驚塵信任,不僅知曉暗衛存在,甚至能有辦法調開所有護衛。
若宋濂稍顯遲疑,不論他是否真是內奸,都留不得,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。而有些秘密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……
“夫君,可要用晚膳了?”崔魚璃輕柔的呼喚從門外傳來。
王玉瑱斂起眼中寒芒,推門執起妻子的手:“自然要用的,若不填飽肚子,哪有力氣哄我家娘子?”
崔魚璃嬌嗔地輕擰他腰間,卻被他順勢攬入懷中。晚風穿過回廊,將書房內的殺機與溫情都揉碎在漸濃的暮色裡。
而暮色中,一匹快馬由嶲州疾馳而出,直奔長安。
……
一連三日,嶲州城風平浪靜。
王玉瑱幾乎寸步不離地陪伴在崔魚璃身側,兩人或在院中賞花對弈,或在書房潑墨聯詩,偶爾相攜漫步城郊,恰似一對遠離塵囂的神仙眷侶。
第四日清晨,露珠尚掛在芭蕉葉上,段鬆的身影便出現在老宅門前。
他手中捧著一方折疊整齊的綠色絹布,步履沉穩地走向書房。
“公子,信物到了。”段鬆將絹布呈上書案。
王玉瑱展開絹布,但見素絹上墨跡淋漓,寫著一行清雋小字:“靜待小友登門,伯英掃榻相迎。”
段鬆見狀低聲道:“這位刺史大人,似乎比我們預想的更為急切。”
王玉瑱指尖輕撫絹布邊緣,眸光微閃:“未必是急切。或許…是早已設好筵席,專候貴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