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風公寓的門鎖“哢噠”彈開時，後半夜的涼氣順著門縫往屋裡鑽。
他踢掉沾著泥的鞋，把證物袋往桌上一放——裡麵的七根鞋帶在燈光下泛著舊痕，像七根繃緊的弦。
從警局回來的路上，鎮魂令一直在掌心發燙，不是陰氣蝕的疼，是種溫溫的、像有東西要破殼的燙。
“頭兒，喝口水。”小翠飄過來，往他手裡塞了個陰氣凝的水杯，“你從下午到現在沒歇過，魂體都快散了。”
林風接過水杯，沒喝，隻是捏著杯壁發呆。蛇哥說的“活傀儡”像根刺，紮在他心裡——師父真的被陳玄煉成傀儡了？那玉扳指，那灰布衫……越想，心口越沉。
“咚——”
突然，樓頂傳來聲悶響，像有塊巨石砸在水泥地上。林風猛地抬頭——月光從窗簾縫裡鑽進來，在地板上投出道金影，緊接著，整間公寓的燈都亮了，不是普通的白熾燈，是種泛著暖光的金光，把牆角的陰影都驅散了。
“這是啥？”趙武舉著刀往門口退，鎧甲片蹭著牆發出悶響，“邪祟？”
林風沒動，隻是盯著天花板。他認得這光——是陰界的“傳令光”，隻有閻君發令時才會有。他快步往樓頂跑，剛推開天台門，就被股金光裹住了。
天台中央，老秦的虛影正站在金光裡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實，連他黑檀佛珠上的紋路都看得清。他手裡捧著塊青銅令牌，令牌上刻著“陰司令”三個篆字，字縫裡嵌著淡金的光，像有流螢在裡麵飛。
“林風接令。”老秦的聲音帶著股陰界的回響，天台的風都停了，“閻君有令：見習陰司林風，引渡孤魂五十，破邪祟陰謀數起，考核通過，即日起轉正為正式陰司，賜‘陰司令’，鎮魂令解鎖‘召陰差’功能。”
林風愣在原地，看著老秦遞來的青銅令牌，指尖都在抖。轉正了？師父當年追了三年才拿到的正式陰司身份，他……
“愣著乾啥？接令啊！”趙武在身後推了他一把，鎧甲片撞得他後背發疼，“這是好事！閻君認可你了！”
林風深吸一口氣，伸出手。指尖碰著青銅令牌的瞬間，令牌突然“嗡”地亮了，金光順著他的胳膊往鎮魂令爬——原本刻著咒文的鎮魂令表麵，慢慢浮出道新的符紋，是個“差”字，周圍繞著圈細小的鎖鏈紋，像在召喚什麼。
“這就是‘召陰差’的符。”老秦的虛影往鎮魂令上指，“以後你舉令念咒：‘陰司召，差速至’，十公裡內的陰差都會來候命。”他頓了頓，佛珠轉得慢了些，“但你記住，陳玄開陰陽洞會引陰界邪祟，那些邪祟不在陰差的管轄範圍裡——陰差能幫你攔洞外的雜碎，洞底的陰屍陣和食魂花，得你自己去破。”
林風握緊鎮魂令，符紋的燙感順著指尖往心口鑽，暖得很。他低頭看令牌——之前引渡的五十個魂的名字在裡麵亮著，小石頭、張嬸、李奶奶……最末的位置，七童魂的名字還是灰的，但旁邊多了個小小的“尋”字，像在說“還在找”。
“七童魂……”林風抬頭問老秦，“蛇哥說他們被鎖在洞底，用聚陰珠養著，還能救嗎？”
老秦的佛珠停在指節間，往孤兒院的方向瞥了眼。天快亮了，東邊的雲已經泛白，但那邊的陰氣還是濃得化不開，像塊浸了墨的布。“難。”他歎了口氣，“聚陰珠吸了他們十年的陰氣，魂體早就虛了。陳玄又用黑鎖鏈鎖著，鎖鏈上浸了陰屍血，每過一個時辰，魂體就薄一分。”他往林風手裡的“陰司令”瞥了眼，“再不去救，等月圓夜，他們就真成‘祭魂’了，連輪回的機會都沒了。”
林風的指尖捏得發白，鎮魂令的符紋燙得更厲害了。他突然想起什麼，往兜裡摸——《陰陽度魂錄》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翻頁了，停在“月圓祭魂”那章。書頁上的字泛著淡金的光，是之前沒見過的注解：“月圓夜，陰最盛，祭魂成，則陰陽通，邪祟出。破陣需以‘護魂玉’引，以‘度魂血’鎮。”
護魂玉……是小紅給的那塊玉佩？度魂血……是他的血？林風摸了摸胸口的玉佩，又捏了捏指尖——上次被聚陰珠劃傷時，血滴在令牌上，曾驅散過陰氣。
“老秦，”林風抬頭，眼裡的光硬得像鐵，“月圓夜，我要進洞。”
老秦點了點頭，虛影開始慢慢變淡，像被晨光融了的雪。“閻君已經派了十名陰差，月圓夜子時會在孤兒院外圍候命。”他往天台門瞥了眼，五陰兵正扒著門框偷看，“你的陰兵也得帶上——陰屍陣的怨氣重，他們的魂體不怕蝕。”
“老秦！”林風突然喊住他，“我師父……他還有救嗎？”
老秦的虛影頓了頓，佛珠轉了最後一圈。“傀儡有心，血能喚之。”他的聲音越來越輕，像被風卷走的煙，“度魂血……或許能破陳玄的控魂術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老秦的虛影徹底散了，隻留下那塊“陰司令”令牌落在林風手裡，還有天台上未散的金光，像層薄紗，裹著後半夜的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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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頭兒……”阿傑飄過來，往令牌上湊了湊，“這就是閻君給的？能召喚陰差？”
林風點頭，舉起鎮魂令，試著念了句：“陰司召，差速至！”
話音剛落，天台的金光突然亮了，六道青影從地裡鑽出來，穿皂衣戴高帽，手裡捏著鐵鏈，單膝跪地：“屬下聽令！”
趙武“謔”了聲，舉著刀往陰差身邊湊：“這就是陰差？看著比亂葬崗的厲魂帶勁！”
陰差們沒理他，隻是低著頭候命。林風心裡一暖——有陰差幫忙攔外圍，有五陰兵跟著進洞，還有“陰司令”和鎮魂令……這一仗，或許沒那麼難。
他揮了揮手：“退下吧，子時在孤兒院外圍候命。”
“遵令！”六道青影化作青煙，鑽回地裡，天台的金光也慢慢散了。
東方的天已經泛白，第一縷晨光爬上天台的欄杆，把林風的影子拉得很長。他摸了摸兜裡的《陰陽度魂錄》，“月圓祭魂”那章的字還亮著，像在提醒他時間不多了。
“收拾東西。”林風往樓下走，“天亮後去孤兒院舊址踩點，把洞的位置摸清楚。”
“得嘞！”趙武扛著刀跟在後麵，鎧甲片蹭著台階發出響，“這次非劈了陳玄的魂不可！”
小翠往林風兜裡塞了把安魂香：“啞巴張畫了新的破陣符，我給你縫在衣襟裡了，防陰氣蝕。”
阿傑飄在最前麵，嘴裡念叨著：“我去探路！我鼻子靈，陰氣濃的地兒一找一個準！”
林風走在中間，手裡捏著“陰司令”令牌，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。轉正了，鎮魂令升級了，師父的消息有了眉目，七童魂的位置也清楚了……剩下的，就是月圓夜那一戰。
他低頭看了看鎮魂令——上麵的“差”字符紋還在亮，像隻睜著的眼，在晨光裡閃著光。
這一次，他不會讓任何人再被陳玄傷害。無論是師父，還是那七個等了十年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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