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城的午夜靜得能聽見落葉的聲,陰司辦事處的古宅裡,長明燈的青光在院井旁晃,映得林風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長。
他手裡捏著考核名錄,最後一頁“老鐘表匠”的名字旁,剛添上了個淡青的“渡”字——半小時前,在城西的舊鐘表鋪,他幫老鐘表匠修好那台卡了三十年的老座鐘,老人的魂體笑著化作光點,鑽進了鎮魂令。
五十隻了。
林風的指尖微微發抖,不是激動,是真的撐不住了。從清晨渡完僧魂,到深夜送走老鐘表匠,他沒歇過一口氣,胸口的悶痛越來越頻繁,掌心的陰差印記泛著淡黑,像塊洗不掉的墨漬。
“頭兒,要不歇會兒再進去?”趙武扶著他的胳膊,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,“趙判官那邊,晚一會兒沒事。”
林風搖搖頭,推開古宅的門。院子裡的老槐樹下,趙判官正背著手站著,手裡捏著閻王令,令牌上的冷光在夜裡泛著幽藍。看見林風進來,他轉過身,山羊胡抖了抖:“都渡完了?”
林風從懷裡掏出考核名錄,紙頁被他攥得發皺,邊緣還沾著點老鐘表鋪的機油。“五十隻,全是自願入輪回。”他的聲音有些發啞,遞出名錄時,手腕晃了晃,差點把本子掉在地上。
趙判官接過名錄,翻了兩頁,眼裡閃過絲讚許。他抬手將閻王令往空中一拋,令牌的青光落在林風的鎮魂令上——兩道光交織在一起,鎮魂令突然亮得刺眼,正麵的五十個“渡魂印”連成一片,背麵的暗紋慢慢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金的紋路,像條小蛇,盤繞在令牌邊緣。
“考核通過,你從臨時陽差,晉升為正式陽差。”趙判官的聲音沉了些,帶著股儀式感,“鎮魂令已進階,能抵三成陰邪術,日後渡魂,也能少耗些陽氣。”
林風伸手去接鎮魂令,指尖剛碰到令牌,突然覺得眼前一黑——不是普通的眩暈,是天旋地轉的黑,耳邊的聲音瞬間消失,胸口的悶痛像火山爆發般炸開,喉嚨裡湧上一股濃烈的腥甜。
“頭兒!”
“林風!”
五陰兵的喊聲在遠處響起,像隔著層水。林風想站穩,腿卻軟得像麵條,他直直地往前倒去,眼角的餘光瞥見窗外——古宅的屋頂上,一道黑影正站在瓦片上,帽簷壓得很低,嘴角勾著抹陰笑,手裡的鎖魂幡在夜裡泛著黑亮的光。
是他!
林風的指尖指向窗外,想喊“小心”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意識沉入黑暗前,他隻覺得口袋裡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,輕飄飄地落在地上——是蘇芮偷偷塞給他的血液檢測報告,紙頁上“異常能量”四個字,在長明燈的青光裡格外顯眼。
“咚——”
林風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,鎮魂令從他手裡滑落,滾到趙判官腳邊。五陰兵瞬間圍上來,小翠的安魂香青煙往他臉上飄,趙武伸手探他的鼻息,指尖的鎧甲片都在發抖:“還有氣!但陰氣入體太深了!”
趙判官蹲下身,手指搭在林風的手腕上。他的眉頭瞬間皺緊,山羊胡都繃直了:“噬靈味入體過深,已經滲到魂核了。這不是普通的陰氣,是有人用邪術在耗他的陽魂。”
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血液報告,“異常能量”四個字像針一樣紮進眼裡。趙判官的手指輕輕捏起報告,紙頁上還殘留著蘇芮的指紋,以及一絲極淡的、屬於“陽間醫者”的藥味。
“這報告……”趙判官的眼神微動,將報告折好,塞進林風的口袋。他抬頭往屋頂看,黑影已經沒了蹤影,隻留下一縷淡淡的噬靈味,在夜風中慢慢消散。
“把他抬到裡屋的安神床上去。”趙判官站起身,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沉穩,“小翠,用安魂香護住他的魂核;啞巴張,去取陰司的‘凝神露’,滴三滴在他嘴裡,能暫時壓下噬靈味。”
五陰兵立刻行動,趙武和另一名陰兵小心翼翼地抬起林風,儘量不碰他身上的傷口。小翠跟在後麵,安魂香的青煙在林風頭頂凝成個小小的圈,像頂透明的傘,護住他微弱的魂息。
裡屋的安神床是用陰槐木做的,鋪著層淡青的魂絲褥,能緩慢滋養魂體。趙武把林風放在床上,他的臉色蒼白得像紙,嘴唇上還沾著血絲,掌心的陰差印記淡了些,卻依舊泛著黑,與床單的青光形成刺眼的對比。
啞巴張很快取來凝神露,是個小玉瓶,裡麵的液體泛著淡金。他撬開林風的嘴,滴了三滴進去,液體剛入喉,林風的眉頭就輕輕皺了皺,胸口的起伏稍微平穩了些。
趙判官站在床邊,看著林風蒼白的臉,又摸了摸口袋裡的閻王令。令牌的冷光微微跳動,像是在預警——他知道,林風這次暈倒不是偶然,是噬靈味長期侵蝕的結果,而那個黑影,絕對不會善罷甘休。
更讓他在意的,是那張血液報告。“異常能量”,結合林風的陽差體質,十有八九是陰司氣的波動。那個寫報告的人,到底是誰?是偶然發現,還是……早就知道陰司的存在?
夜風吹過古宅的窗欞,長明燈的青光晃了晃。趙判官走到窗邊,望著南城的方向,眼裡閃過絲凝重。他知道,林風的考核雖然完成了,但真正的麻煩,才剛剛開始。那個黑影的養魂鼎、未知的血液報告主人、還有林風體內的噬靈味……這一切,都像一張網,慢慢向他們收緊。
床上的林風突然哼了一聲,手指輕輕動了動,像是在做什麼不安的夢。趙判官回頭看了他一眼,輕輕歎了口氣——這個年輕的陽差,肩上的擔子,比他想象的還要重。
喜歡鎮魂刑警請大家收藏:()鎮魂刑警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