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裡的消毒水味混著淡淡的安神香，林風睜開眼時，首先看見的是天花板上的輸液架，藥液正順著透明的管子，一滴滴往下落，像在數著時間。頭痛得像被鈍器敲過，胸口的悶痛還在，卻比昏迷前輕了些，掌心的陰差印記隱隱發燙，像有東西在皮膚下鑽。
“你醒了？”蘇芮的聲音從旁邊傳來，她正坐在病床邊，手裡拿著那張血液檢測報告，指尖在“異常能量”幾個字上輕輕摩挲，“感覺怎麼樣？還頭暈嗎？”
林風動了動手指，想撐著坐起來，卻被蘇芮按住肩膀：“彆著急，醫生說你需要靜養。”張海峰也湊過來，手裡端著碗粥，熱氣騰騰的：“老周熬的小米粥，你昏迷這麼久，得先墊墊肚子。”
粥的香氣飄進鼻腔，林風才覺得胃裡空得發慌。他靠在床頭，蘇芮遞過粥碗，眼神卻沒離開他的手掌——陰差印記的青光還沒完全褪去，在陽光下若隱若現。
林風喝了兩口粥，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滑，才敢抬頭看蘇芮手裡的報告。紙頁被折了兩道印，顯然被反複看過。他知道，瞞不住了，但有些事，還是不能說透。
“那報告……”林風放下粥碗，聲音還有些沙啞，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蘇芮點點頭，把報告放在床頭櫃上，沒追問，反而往他身邊湊了湊，聲音壓得很低：“你能看見鬼魂，在幫陰司做事，對嗎？”
林風的喉結滾了滾，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。他猶豫了兩秒，最終還是點了頭：“是。半年前遇到點事，陰司的人找上來，讓我幫忙處理些‘特殊案件’——就是那些和鬼魂、陰氣有關的事。”
他刻意避開了“陽差身份”和“考核”，隻說“幫忙做事”。不是信不過蘇芮，是怕“陽差”這兩個字太沉，一旦說破，她就徹底卷進陰司的紛爭裡，那不是他想看到的。
張海峰在旁邊沒說話，隻是默默遞過一杯溫水。他早就猜到林風身上有秘密，現在聽到“陰司”“鬼魂”，雖然驚訝，卻沒多問——他知道林風不說全，是有自己的顧慮。
蘇芮卻沒追問“做事”的細節，反而從抽屜裡拿出那本《陰司手劄》，翻到夾著符紙的那一頁。她輕輕一抖，一張黃符從紙頁間掉出來，落在床單上——符上的紋路歪歪扭扭，正是之前黑影鎖魂幡上的“鎖魂紋”。
“你認識這個嗎？”蘇芮指著符紙，眼神裡帶著凝重，“我爺爺在手劄裡寫，這是‘養鬼人’的符。他們專門抓有執念的鬼魂，煉‘養魂鼎’，還會獵殺能通陰陽的人，取他們身上的‘魂印’，用來強化法器。”
養鬼人！林風的瞳孔猛地一縮。之前隻知道黑影在抓魂煉鼎，現在終於知道了名號。他撿起符紙，指尖能感覺到上麵殘留的陰邪氣，和黑影身上的噬靈味如出一轍——原來那些糾纏他的邪祟，是養鬼人！
“你遇到的黑影，應該就是養鬼人。”蘇芮繼續翻手劄，指著一段批注，“爺爺說，養鬼人最擅長用‘噬靈味’耗人的魂體，等魂體弱了，再動手奪魂印。你這次昏迷，肯定是他們搞的鬼。”
林風想起昏迷前屋頂上的黑影，想起渡魂時一次次的陰氣乾擾，後背泛起一層冷汗。他下意識地摸向床頭的鎮魂令——令牌是老周今早送來的，此刻握在手裡，能清晰感覺到背麵多了一道紋路，像條細小的黑蛇，繞著令牌轉了半圈。
“這是……噬靈紋？”蘇芮湊過來看，眼神突然變了，她指著手劄裡的一幅插畫，畫的正是一道黑色紋路，和鎮魂令上的一模一樣，“爺爺說，這是養鬼人的‘詛咒紋’，一旦沾上，養鬼人就能感應到你的位置，還能慢慢耗你的魂核。”
林風的心沉了下去。難怪黑影總能精準找到他渡魂的地方，原來鎮魂令上被印了噬靈紋！這紋路像個定位器，把他的位置暴露得一覽無餘，還在悄悄侵蝕他的魂體——之前的體力透支、咳血，恐怕都和這紋路有關。
“那怎麼辦？能去掉嗎？”張海峰急了，伸手想摸鎮魂令，卻被林風攔住——噬靈紋有傳染性，怕沾到他身上。
“爺爺手劄裡說，噬靈紋要靠‘純陽火’才能燒斷，但純陽火很難得，隻有陰司的‘陽差令’或者千年桃木才能引出來。”蘇芮的手指在插畫上輕輕劃過，“不過……”她抬頭看向林風，眼神裡帶著探究，“你手裡的令牌，看起來不像普通的法器，說不定能壓製紋路。”
林風握緊鎮魂令，令牌的青光微微亮了些，背麵的噬靈紋似乎淡了一絲。他知道，這令牌已經進階成正式陽差的法器，能抵三成陰邪術，壓製噬靈紋或許可行，但要徹底去掉，恐怕還得找趙判官幫忙。
“我會想辦法去掉的。”林風把鎮魂令收好，放進貼身的口袋裡，“謝謝你，蘇芮。還有……對不起，之前沒告訴你實話。”
“沒關係。”蘇芮合上手劄，嘴角露出一抹淺笑，“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。我爺爺常說，‘幫人不必問底，渡魂不必言儘’，隻要你是在做對的事，我就願意幫你。”
她起身走到窗邊，拉開窗簾一條縫，外麵的黑鴉已經不見了，隻有風吹著樹枝，發出沙沙的響。“老周說，那隻黑鴉是養鬼人的眼線，現在走了，應該是回去報信了。你得小心，他們肯定還會來。”
林風點點頭，心裡清楚，養鬼人不會因為他昏迷就放棄——他們要的是陽差印，隻要他還握著鎮魂令，這場麻煩就不會結束。
張海峰收拾好粥碗，拍了拍林風的肩膀：“你好好養傷，外麵的事有我和老周。養鬼人那邊，我們已經在查線索了，有消息立刻告訴你。”
病房裡又安靜下來，蘇芮坐在床邊整理手劄，林風靠在床頭，摸著手心裡的鎮魂令。令牌上的噬靈紋還在，卻因為他的觸碰，泛著淡淡的青光——像是在告訴他，彆怕，還有我。
他知道，接下來的路不會好走，養鬼人的追殺、噬靈紋的隱患、陰司的新任務……但此刻，看著蘇芮認真的側臉，想著張海峰和老周的支持，他心裡卻沒了之前的慌亂。
或許，有些秘密不必全藏著，有些麻煩，也不必一個人扛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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