臘月廿六的夜,望川橋的青石板像是被凍裂了似的——隱氣陣消散的瞬間,橋身兩側的縫隙裡突然“嘶嘶”作響,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黑氣順著裂縫往上湧,像煮沸的墨汁,裹著陰河特有的腐腥味,瞬間彌漫了整座橋麵。
風突然變得刺骨,吹在人身上像無數根冰針往骨頭裡紮。林風懷裡的兩枚令牌燙得更厲害,可他顧不上看,目光死死盯著湧來的黑氣——這不是普通的煞氣,是被叛黨咒術催化過的“蝕魂煞”,不僅能傷魂體,還能啃噬活人的陽氣,比之前遇到的任何煞氣都要凶。
“啊——!”
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炸開。張浩還攥著那塊裂成兩半的青磚,剛想往橋邊躲,黑氣就像有眼睛似的,徑直撲向他——他身上的翡翠碎渣、金鏈還在泛著權貴濁氣的微光,成了煞氣最顯眼的“靶子”。
黑氣瞬間纏上張浩的四肢,像無數根黑蛇,順著他的袖口、領口往身體裡鑽。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,血管裡像是有黑墨在流動,凸起的青筋泛著青黑色,看著嚇人。
“彆……彆過來!”張浩掙紮著往後退,腳卻像被釘在橋麵上,動彈不得。黑氣鑽進他的口鼻,他突然渾身抽搐起來,雙手亂揮,打翻了旁邊的青磚碎片,雙眼翻白,嘴裡開始吐白沫,穢物順著嘴角往下流——是失禁了。
周圍的煞氣還在往他身上聚,張浩的抽搐越來越弱,最後“咚”地一聲癱在地上,像灘爛泥。他不再掙紮,眼神變得空洞,嘴角掛著涎水,反複念叨著同一句話:“彆抓我……我再也不挖橋底了……財氣我不要了……”
癡了。
林風心裡一沉——蝕魂煞不僅吸了他的陽氣,還衝亂了他的三魂七魄,直接把人弄成了癡傻狀態。
“林陽差!魂體快撐不住了!”
趙武的喊聲突然傳來。林風轉頭一看,隻見裹著思鄉魂的錦盒外,已經纏上了淡淡的黑氣,錦盒的陰司布開始發黑,像是被墨染了似的。他趕緊打開錦盒,青瓷碗裡的景象讓他心揪緊——20隻思鄉魂的淡白魂體變得透明,像要隨時消散,老奶奶魂護著縮成一團的孩童魂,聲音發顫:“冷……好冷……煞氣要把我們吞了……”
“頂住!”趙武帶著五名陰兵擋在錦盒前,指尖凝出的陽氣泛著淡金光,像道屏障,擋住了大部分黑氣。可煞氣實在太濃,陽氣屏障被黑氣撞得不斷晃動,陰兵們的青灰色鎧甲也開始泛黑,顯然陽氣消耗得極快。
“再撐會兒!我想辦法壓製煞氣!”林風咬咬牙,剛想掏出陳玄舊令牌——令牌能暫時壓煞,可剛才護魂已經耗了不少陽氣,要是再用令牌救張浩,剩下的陽氣未必能護住魂體。
可看著地上癡傻的張浩,林風又猶豫了——他是陽間活人,要是死在橋上,煞氣害死市長之子的事一旦傳開,不僅會引發陽間恐慌,張市長肯定會瘋狂報複,到時候望川橋被封,陳玄舊案的線索也會斷,甚至可能影響陰陽兩界的平衡。
救,還是不救?
林風的指尖懸在令牌上,心裡像被兩隻手拉扯。他是正式陽差,護魂是任務,可“守陰陽平衡”也是責任——陽間的人命,同樣不能不管。
“林陽差!黑氣裡有東西!”一名陰兵突然喊了一聲。
林風抬頭看向橋底——湧上來的黑氣中,隱約閃過一道淡黑的符號,扭曲的“勾”形,和張浩之前手裡的青磚符號、鐘樓符號一模一樣!是陰界叛黨符號!
叛黨果然在煞氣裡加了手腳!他們不僅想破壞護魂任務,還想借煞氣弄死張浩,嫁禍給陰司!
林風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——不能讓叛黨得逞!
他深吸一口氣,將錦盒遞給身邊的陰兵:“看好魂體,用你的陽氣裹緊錦盒,彆讓黑氣再靠近!”說完,他掏出陳玄舊令牌,指尖按在牌麵的裂痕上,將體內僅剩的三成陽氣注入令牌。
“嗡——”
令牌泛出金色的光,像顆小太陽,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黑氣。林風快步跑到張浩身邊,蹲下身,將令牌貼在他的眉心——金色的光順著眉心往張浩體內鑽,他體內的黑氣開始往外冒,像被燒紅的烙鐵燙到的蛇,快速縮回皮膚裡。
可陽氣消耗得太快,林風的額頭滲出冷汗,眼前開始發花。他咬著牙,剛想再逼出點陽氣,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警笛聲——由遠及近,越來越響,顯然是衝著望川橋來的!
“是……是張浩的手下報警了!”趙武皺著眉,往橋對岸看了一眼,“剛才混亂的時候,有個手下偷偷躲在樹後打電話,我沒顧上攔!”
警笛聲越來越近,林風心裡咯噔一下——警方一來,看到癡傻的張浩和渾身是“黑氣”的橋麵,肯定會把他當成嫌疑人。可現在救張浩隻救了一半,要是停下來,張浩還是可能喪命;繼續救,警方來了更難解釋。
“林陽差!先把魂體往橋底陰河入口帶!”趙武當機立斷,“我帶兩名陰兵攔一下警方,就說‘有人突發疾病,我們在救人’,你趁機把張浩拖到橋邊的草垛後,先穩住他的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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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風點點頭,剛想扶張浩,卻見他突然抓住林風的手腕,眼神依舊空洞,嘴裡卻換了句話:“青磚……符號……橋底……有人……”
橋底有人?林風心裡一動——難道張浩挖橋底時,看到了叛黨?
可沒等他追問,警笛聲已經到了橋對岸,刺眼的車燈照得橋麵亮如白晝,擴音器裡傳來民警的喊聲:“橋上的人都不許動!我們是南城派出所的!”
林風咬了咬牙,一把將張浩扛到肩上,往橋邊的草垛跑——草垛能擋住車燈,暫時藏住張浩。趙武帶著兩名陰兵迎了上去,故意擋在警車前,拖延時間。
橋底的黑氣還在湧,思鄉魂的錦盒被陰兵護著往陰河入口退,可煞氣依舊緊追不舍。林風扛著張浩躲進草垛,剛把他放下,就覺著手腕一沉——陳玄舊令牌的金光弱了下去,張浩體內的黑氣又開始往上冒,他的臉再次變得慘白。
林風看著遠處的警車,又看了看草垛裡癡傻的張浩,再聽著身後陰兵抵擋煞氣的悶哼聲,隻覺得一股無力感湧上來——這場護魂任務,已經徹底超出了預期,不僅要對抗煞氣和叛黨,還要應對陽間的警方和權貴,稍有不慎,就是滿盤皆輸。
草垛外,警車門“哐當”打開,民警的腳步聲越來越近。林風深吸一口氣,摸出懷裡的陽氣彈碎片——隻剩最後一點了,隻能先暫時壓住張浩體內的煞氣,至於後續的麻煩,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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