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抱著煤球蹲在炕沿上,聽青璃講著青丘的狐狸們怎麼偷摘山桃!
爪子尖還沾著桃汁就往同伴尾巴上抹,笑得我直拍腿。
煤球也跟著“喵”了兩聲,尾巴繞著我的手腕打圈,像是在說它也想去。
“要不咱去後山吧?”
我突然蹦起來,“悅悅說後山的野葡萄熟了,還能找著紅瑪瑙似的五味子!”
青璃的眼睛瞬間亮了,八條尾巴晃得像小旗子:“好呀好呀!我還沒見過你們村的後山呢!”
柳家七爺不知從哪兒鑽出來,身子盤著我的褲腿,尾巴尖勾著個小竹籃——
這家夥準是聽見“野葡萄”三個字,又想跟著蹭吃的了。
我揣了塊姥姥早上烙的糖餅,把煤球放進竹籃裡,青璃飄在我身邊,柳家七爺則在前麵,尾巴掃得路邊的草葉“沙沙”響。
後山的路我以前常跟小五子走,哪塊石頭底下有螞蚱,哪棵樹上有野果,我閉著眼都能摸準。
可今天走了沒一會兒,我就覺得不對勁——
平時熟悉的歪脖子鬆樹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沒見過的灌木叢,葉子上還沾著黏糊糊的露水,蹭在手上涼得發麻。
“不對啊……”我停下腳步,心裡有點發慌,“咱是不是走岔路了?”
青璃的尾巴也慢了下來,鼻尖湊到空氣裡嗅了嗅:“這裡的氣息好冷,不像有野果子的樣子。”
柳家七爺也不動了,爬在一塊大石頭上,對著深林裡齜牙,尾巴根的鱗片全豎了起來,竹籃裡的煤球也炸著毛“嗚嗚”叫。
我後脖子的汗毛一下子就豎起來了。
“要不咱回去吧?”
我聲音有點發顫,剛想轉身,突然聽見林子裡傳來“哢嚓”一聲,像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。
青璃瞬間擋在我前麵,八條尾巴繃得筆直:“雯雯,彆出聲!有東西過來了!”
柳家七爺也炸著毛跳下來,擋在我另一邊,爪子在地上刨出小坑。
煤球在竹籃裡“喵嗚”叫得更凶了,我抱著竹籃往後退,腳底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,差點摔在地上。
抬頭的瞬間,我看見樹林裡鑽出來個黑影——
比村裡的老黃牛還高,渾身長著黑褐色的毛,臉像猴子又像人,兩隻紅眼睛亮得像鬼火!
正死死盯著我,嘴角還掛著涎水,滴在地上“嘀嗒”響。
“大、大馬猴!”青璃喊道!
大馬猴?我想起了姥姥以前講過!
她小時候村後山的老林裡,藏著能“勾娃魂”的大馬猴,這事全村老人都能作證。
那年春上,鄰院小剛子總吵著要去後山玩。
他娘攔不住,隻讓他日落前回家。
可那天太陽沉了山,小剛子還沒影。
全村人舉著火把找,最後在老林深處的歪脖樹下!
看見小剛子的布衫掛在枝椏上,衣擺滴著黏糊糊的血,樹下的落葉被踩得亂七八糟,沾著幾撮粗硬的黑毛——
那毛比家豬鬃還紮手,燒著時一股子腥臊味,跟野獸的不一樣。
最嚇人的是樹洞裡,擺著個缺了口的粗瓷碗,碗裡盛著半塊小孩的骨頭,上麵還沾著沒啃乾淨的肉渣。
村裡老支書撿了一根樹枝撥了撥,從骨頭縫裡挑出個小銀鎖,正是虎子出生時他姥姥給打的!
鎖上的“長命百歲”四個字,被牙印啃得模糊不清。
姥姥說,當晚她跟娘睡,聽見後山傳來“嗚嗷”的叫聲,像哭又像笑。
後來村裡再沒人敢讓娃往後山裡老林口的歪脖樹下。
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:完了,姥姥說的是真的!我要被大馬猴吃了!
我還沒看著青璃長出第九條尾巴,還沒跟小五子一起摸夠魚,還沒吃夠姥姥烙的糖餅……
大馬猴“嗷”地叫了一聲,聲音像破鑼似的,震得我耳朵疼。
它抬起爪子就往我這邊抓,那爪子比我寫符的柳木筆還長,指甲尖泛著青黑色的光,看著就鋒利得能撕開樹皮。
青璃趕緊抬手揮出道白光,打在大馬猴的爪子上,大馬猴疼得“嗷嗷”叫,後退了兩步,紅眼睛裡的凶光更亮了。
“雯雯,快跑!”青璃拉著我的手腕想跑,可我的腿像灌了鉛似的,怎麼也挪不動。
柳家七爺撲上去想咬大馬猴的腿,卻被大馬猴一爪子拍飛,撞在樹上“咚”的一聲,掉下來時嘴角還沾著血。
“柳七爺!”我心疼得眼淚都下來了,剛想衝過去,大馬猴又撲了過來,爪子直對著我的胸口。
我嚇得閉上眼睛,心想這下真完了,可等了半天,也沒覺得疼,反而聽見大馬猴發出聲淒厲的慘叫。
我慢慢睜開眼,看見個穿青布短打的男人站在我麵前——
個子高高的,肩膀寬寬的,臉上帶著點胡茬,眼睛亮得像星星,手裡還攥著根柳木棍子,棍子上沾著大馬猴的血。
大馬猴躺在地上,疼得直打滾,紅眼睛裡滿是恐懼。
“你是誰?”我愣愣地問,覺得這男人有點眼熟,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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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璃突然“呀”了一聲:“柳、柳家七爺?”
男人回頭看了我一眼,嘴角勾了勾,露出點笑:“丫頭,嚇著了?”
那聲音,跟平時柳家七爺蹲在我旁邊蹭吃的時一模一樣!
我瞪大眼睛看著他,又看了看地上還沒爬起來的大馬猴,腦子徹底懵了:“你、你是柳七?你咋變成人了?”
柳家七爺撓了撓頭,有點不好意思地說:
“剛才看你快被抓了,急得沒顧上,就化成人形了。咋樣,帥不?比村裡的二柱子好看吧?”
說著還挺了挺腰,故意把青布短打拽了拽,結果沒注意到衣角掛在樹枝上,一使勁把布扯了個口子!
露出裡麵的鱗片,逗得青璃“噗嗤”笑出了聲。
大馬猴趁我們說話的功夫,想偷偷爬走,柳家七爺眼疾手快,一棍子打在它的背上,大馬猴疼得“嗷”了一聲,再也不敢動了。
“你這孽障,敢在咱地盤上抓丫頭,活膩歪了?”
柳家七爺叉著腰,跟平時蹲在桌上搶糖餅的樣子判若兩人!
可說話的語氣還是那股不著調的勁兒,“趕緊滾!再讓我看見你在後山晃悠,就把你尾巴打折!”
大馬猴連滾帶爬地鑽進樹林裡,很快就沒影了。
我趕緊跑過去看柳家七爺的嘴角,剛才被拍飛時磕破的地方還在流血:“柳七爺,你疼不疼?”
柳家七爺趕緊把臉扭過去,裝作不在意的樣子:“沒事沒事,小傷,過會兒就好。”
可我明明看見他偷偷揉了揉被打中的後背,嘴角還抽了抽。
青璃飄過來,給柳家七爺遞了片帶著仙氣的樹葉:“趕緊貼上,能止血。
你也是,剛才那麼衝動,萬一打不過大馬猴咋辦?”柳家七爺接過樹葉貼上,嘟囔著:
“我咋可能打不過?我可是柳家最厲害的仙家!”可耳朵卻紅了,大概是被青璃說不好意思了。
我抱著竹籃裡的煤球,煤球也不叫了,用腦袋蹭了蹭我的手。
我看著眼前化成人形的柳家七爺,突然覺得又好笑又暖心——
平時他總愛跟我搶糖餅,跟猴子打架,可真到我有危險的時候,他卻第一個衝上來保護我。
“咱咋回去啊?”我突然想起迷路的事,剛才光顧著害怕,都忘了辨方向。
柳家七爺拍了拍胸脯:“放心!有我呢!我閉著眼都能找到路!”
說著就往前走,結果沒走兩步就撞在樹上!
疼得他齜牙咧嘴,青璃笑得尾巴都快晃斷了:“柳七,你這還叫閉著眼都能找到路?”
柳家七爺揉著額頭,有點尷尬:“剛才沒注意……這次肯定行!”
他這次學乖了,走兩步就抬頭看天,還時不時蹲下來看地上的腳印,可走了半天,還是沒看見熟悉的歪脖子鬆樹。
我掏出兜裡的糖餅,咬了一口:要不咱先歇會兒?
我記得姥姥說過,迷路了就往有太陽的方向走,準能找到路。
柳家七爺點點頭,坐在一塊石頭上,我把糖餅遞給他一半:“給你吃,補補力氣。”
他接過糖餅,狼吞虎咽地吃起來,嘴角沾了糖渣也不在意,跟平時搶我糖餅的樣子一模一樣。
青璃坐在我旁邊,看著我們吃,眼睛裡滿是羨慕,我趕緊掰了塊糖餅遞到她嘴邊!
青璃吃著,笑得眼睛都彎了。
歇了會兒,我們照著太陽的方向走,柳家七爺走在前麵,時不時回頭喊我:“丫頭,慢點走,彆摔著!”
路過一片灌木叢時,他還順手摘了顆紅彤彤的野草莓,遞到我手裡:“嘗嘗,甜著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