姥姥的嗓門跟裝了喇叭似的，在老宅子堂屋裡回蕩：
“都彆磨磨蹭蹭的！明兒天不亮就走，城裡還有活兒等著呢！”
我手裡的巧克力剛給供桌上的豬仙擺好，就被姥姥一把拽過去收拾行李！
蘇晚和小霞蹲在地上撿餅乾碎屑，嘴裡還嘟囔著“還沒跟黃二愣子道彆呢”！
小婷更直接，抱著她那小豬餅乾鐵盒，臉皺成了包子！
姥姥眼一瞪，煙袋鍋子往炕沿上磕得“當當”響：
“你們仨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還沒捂熱乎，回去得趕緊預習高一課程！
小婷你也彆跟著起哄，你媽早跟我念叨了，讓你回去補英語呢！”
我們四個你看我我看你，最後隻能耷拉著腦袋往包裡塞衣服——
姥姥的話在咱們這兒，比堂口的仙令還好使。
第二天淩晨四點，天還黑得跟墨汁似的，我們就擠在姥姥家叫的小麵包車裡往城裡趕。
小婷抱著餅乾盒靠在我肩上打盹，嘴裡還含糊著“豬仙兒彆跟丟了”！
蘇晚和小霞在後座對著相機裡的黃二愣子照片傻笑！
姥姥坐在副駕駛，手裡攥著個裝著堂口香灰的小布包，時不時往窗外瞅一眼！
車開了三個多小時，終於到了城中村。
遠遠看見那棟熟悉的二層小樓，小婷一下子就精神了，推開車門就往樓下跑：
“媽！我回來啦！”
我拎著行李跟在後麵，剛走到樓道口，就聞見小婷家飄來的紅燒肉香味——
她媽準是早就等著了。
小婷跟她爸媽報平安時，嗓門大得整棟樓都能聽見！
說我們在老家見了豬仙，柳仙還有黃仙，說得眉飛色舞，手舞足蹈。
她媽笑著拍她腦袋：“你這孩子，淨編瞎話，趕緊洗洗手吃飯。”
可小婷卻拽著我的胳膊不放：“媽，我今晚想跟文文睡，我們還得聊仙兒的事兒呢！”
她爸媽拗不過她，最後隻能點頭同意。
回到家，我把狐狸毛發跟青柳給的柳葉，放在了仙堂上——
小婷一進我家就往陽台跑，扒著門縫往裡瞅：
“雯雯，你家仙堂咋這麼大啊？老家的供桌可比這小多了！”
我剛要說話，就聽見樓下喊我們下去吃西瓜，我倆趕緊關上門往樓下跑。
晚上洗漱完，我和小婷躺在床上，她還在絮絮叨叨說老家的事兒！
一會兒說黃二愣子的尾巴有多蓬鬆，一會兒說青柳仙兒的柳葉吹得有多好聽。
我聽著聽著就有點困，剛要睡著，就聽見客廳裡傳來“咕嚕——”
一聲，跟老家供桌底下豬仙的動靜一模一樣。
小婷一下子就坐起來了，眼睛瞪得溜圓：“雯雯，你聽見沒？有聲音！”
我趕緊捂住她的嘴，把門打開一條縫，客廳裡黑漆漆的，隻有陽台那邊透著點月光。
我倆躡手躡腳地摸下床，我順手抓起枕頭邊的桃木枝！
小婷則攥著個毛絨玩具熊，跟在我後麵，腿都在打顫。
剛走到客廳中間，又聽見“哼哼——”
一聲，這次聽得更清楚了，是從陽台的仙堂裡傳出來的！
小婷嚇得往我身後躲，聲音都變調了：“該……該不會是老家的豬仙跟來了吧？它咋找到這兒的啊！”
我也納悶，我們走的時候沒跟豬仙打招呼啊，它咋悄沒聲兒地跟來了？
我深吸一口氣，推開門往陽台走，小婷緊緊拽著我的衣角。
仙堂小屋的門虛掩著，裡麵傳來“哢哧哢哧”的聲音，像是在啃東西。
我慢慢推開門，就著月光一看，差點笑出聲——
供桌底下，一個圓滾滾的小黑影正蹲在那兒，嘴裡叼著塊巧克力，不是豬仙是誰！
“你咋跟來的啊？”
我走過去，它聽見聲音，抬起頭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嘴裡還叼著半塊巧克力，尾巴搖得跟撥浪鼓似的。
小婷從我身後探出頭，看見小豬崽兒，一下子就不害怕了，伸手就要摸它：
“哎呀，真是豬仙兒！你是不是想我們了，才跟來的？”
豬仙兒把巧克力咽下去，蹭了蹭我的手，然後跳到供桌上，用蹄子扒拉了一下我放著的青璃羽毛，又“哼哼”兩聲。
我突然想起，走的時候我把給它的巧克力放在包裡，說不定是巧克力的味兒引著它跟來的。
正琢磨著，突然聽見樓下傳來“哐當”一聲，像是有人打翻了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