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雪消融時,土城的柳枝抽出第一縷新綠。
林蕭站在鎮靈柱下,看著玄甲軍和各族工匠忙著給石柱補刻符文。
金粉混著糯米漿塗在裂縫裡,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。
不遠處,驛站的木架已搭起大半。
蘇璃帶著村民栽下的艾草冒出了嫩芽,風一吹。
清苦的香氣漫過半個城。
“星盟的商隊到了。”雲瑤從望台上躍下。
星辰弓斜挎在肩頭,箭囊裡插著幾支新淬了冰氣的銀箭。
“這次帶了不少好東西,有南疆的驅蟲粉。
還有北漠的烈酒,趙將軍正讓人往庫房搬呢。”
林蕭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,城東的官道上果然揚起了煙塵。
駱駝的鈴鐺聲隨著風飄過來,叮鈴叮鈴的。
把土城的寂靜敲碎了大半。
他忽然想起戰前的日子,那時彆說商隊。
連飛鳥都不願在土城上空多停,如今卻連空氣裡都飄著活泛的氣息。
“鳳瑤呢?”他問。
“在驛站那邊鑿井呢。”雲瑤笑著往西邊指。
“她說要趕在春雨來前把井挖好,到時候讓商隊的人也嘗嘗清蠱泉的水。
說是比北漠的雪水還甜。”
兩人往驛站走,剛過廣場,就見葉柔指揮著骷髏兵搬運石料。
白骨士兵扛著半人高的石塊,步伐穩得像夯土的樁。
惹得圍觀的孩子們拍手叫好。
“這些骷髏頭總算派上正經用場了。”葉柔的逍遙扇在手裡轉著。
扇麵的黑氣淡了許多:“前幾日有個南疆來的藥師。
說能給骷髏兵鍍層釉,防得住荒骨平原的風沙,我正讓他試試。”
驛站的井邊圍著不少人,鳳瑤正站在井台邊。
指尖的冰氣順著井繩往下淌,凍住了井壁的濕泥。
“再有兩丈就見水了。”她抬頭抹了把汗,額前的碎發沾著泥點。
“剛才探杆帶上來的土是黑的,保準是活水。”
林蕭湊近井口往下看,黑黢黢的井洞裡。
冰氣凝成的光帶正緩緩下沉,照亮了岩壁上滲出的水珠。
“等井成了,就刻塊碑,寫上‘共飲’二字。”他說。
“不管是玄甲軍還是各族的人,到了這兒,都是喝一口水的交情。”
眾人都笑起來,笑聲裡,井繩突然往下一沉。
緊接著傳來“咕咚”一聲——是冰氣觸到了地下水。
鳳瑤眼睛一亮,猛地往上拉繩。
冰氣隨著繩子往上湧,瞬間在井口凝成個冰碗。
碗裡盛著的井水清澈見底,映著眾人驚喜的臉。
“甜!”第一個嘗水的是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。
她舔了舔嘴唇,舉著冰碗跑向人群:“比清蠱泉的水還甜!”
井成的消息像長了翅膀,很快傳遍了土城。
到了傍晚,驛站周圍已擺起了長桌。
趙將軍讓人殺了頭羊,各族的商人帶來了自家的吃食——
南疆的烤魚、北漠的奶餅、西域的葡萄乾。
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,倒像是場熱鬨的集市。
酒過三巡,趙將軍端著碗站起來。
銀白的須發在燈籠下泛著光:“三百年了,土城就沒這麼熱鬨過。
我年輕時守這城,見的都是刀光血影。
哪想得到有朝一日,能和各族的弟兄坐在一起喝酒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林蕭身上:“這都得謝謝小林將軍。
還有你們幾個年輕人,是你們讓土城活過來了。”
林蕭剛要說話,就見阿風捧著個木盒跑過來。
盒子裡裝著卷獸皮,是剛從荒骨平原邊緣撿到的。
“是星盟的信使留下的,說給林大哥。”阿風喘著氣打開盒子。
獸皮上的字跡是靈汐的,筆畫裡還帶著狐尾掃過的弧度。
“星盟總部議定,秋分時在土城開各族會盟。”林蕭輕聲念著。
“屆時各族會帶來修補鎮靈柱的材料,還有三百年前聯軍的遺物。
說是能在柱底建座紀念館,讓後人都記得邪族的教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