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蕭回到土城時,城門正緩緩開啟,阿風帶著幾個士兵守在門內,眼下的烏青比昨日更重,顯然是徹夜未眠。見他走近,阿風猛地挺直了腰板,喉嚨動了動,想說什麼,最終隻化作一句粗啞的:“回來了。”
“嗯。”林蕭點頭,目光越過他看向城內,街道上已有零星行人,大多是受傷的士兵或幫忙運送物資的百姓,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,卻少見輕鬆——祭壇的硝煙雖散,那份壓抑的恐懼仍像晨霧般彌漫在土城上空。
“陳磊怎麼樣了?”林蕭加快腳步。
“還在療傷室,葉柔守著沒合眼。”阿風跟在他身後,聲音壓得很低,“昨夜裡血線又在城牆外聚過一次,雖然沒攻過來,但……”他頓了頓,“大家心裡都沒底。”
林蕭沒接話,隻是攥緊了手裡的短矛。矛杆上還沾著綠洲的濕泥,在乾燥的空氣裡漸漸板結,像一層洗不掉的印記。
療傷室在城中心的石屋裡,門口守著兩個士兵,見林蕭過來,立刻掀開門簾。屋內彌漫著濃鬱的草藥味,葉柔正坐在榻邊,手裡捏著枚半亮的骨片,指尖搭在陳磊的腕脈上,聽見動靜回頭時,眼底的紅血絲清晰可見。
“你回來了。”她站起身,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,目光在林蕭身上掃過,落在他空蕩蕩的腰間時,眉頭輕輕蹙了一下,“短劍……”
“丟在祭壇了。”林蕭低聲道,“回頭我再去找。”
葉柔搖搖頭,沒再追問,隻是側身讓出位置。榻上的陳磊仍在昏睡,臉色比昨日好了些,後背的傷口覆蓋著一層淡黃色的藥膏,那是葉柔用骨粉和草藥特製的,邊緣泛著淡淡的白光,正一點點壓製傷口下的黑氣。
“夜裡他醒過一次,說看到你刺中了那顆心臟。”葉柔的指尖撫過陳磊露在外麵的手臂,那裡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劃痕,“但體內的黑暗能量還沒清乾淨,骨片的力量快不夠了。”
林蕭看著陳磊緊蹙的眉頭,忽然想起昨夜他撲過來擋住骨爪的瞬間,那道毫不猶豫的身影。他抬手按在陳磊的胸口,試著將體內僅存的微弱靈力渡過去一絲,卻被對方體內殘留的黑氣彈開,指尖傳來一陣刺痛。
“彆白費力氣了。”葉柔按住他的手,“你的靈力損耗太厲害,強行催動隻會反噬。”她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,打開來,裡麵是三枚黯淡的骨片,“這是我最後能凝聚的力量,等他再醒,或許能徹底壓住黑氣。”
正說著,榻上的陳磊忽然哼了一聲,睫毛顫了顫,緩緩睜開眼。他的視線有些模糊,定了半晌才聚焦在林蕭臉上,扯出個虛弱的笑:“……回來了。”
“嗯,回來了。”林蕭俯身,“感覺怎麼樣?”
“死不了。”陳磊咳了兩聲,想坐起來,卻被葉柔按住。他隻好繼續躺著,目光轉向窗外,“外麵……沒事了?”
“暫時沒事。”林蕭沒說綠洲的黑霧殘跡,也沒提城牆外聚集的血線,“你先養好傷。”
陳磊顯然不信,嘴唇動了動,最終還是沒再問,隻是望著屋頂的石縫,輕聲道:“那首領的聲音……總在耳邊響。”
林蕭的心沉了沉。他知道,那不是幻覺,而是黑暗能量殘留的影響,就像貼在骨頭上的刺,稍一觸碰就隱隱作痛。
正說著,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,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脆響。阿風猛地推門進來,臉色凝重:“城牆外又有動靜,這次不是血線,是……活物。”
三人對視一眼,立刻跟著阿風往城牆趕。登上城樓時,風正卷著沙粒掠過垛口,林蕭扶著石牆往下看,隻見城牆外百米處的沙地上,站著十幾個身影,個個穿著破爛的黑袍,身形佝僂,動作僵硬,正是之前被異化的黑衣衛——但與昨日不同,他們的眼眶裡沒有紅光,反而泛著一種死灰般的渾濁,像提線木偶般在原地搖晃。
“他們沒攻過來,就隻是站著。”阿風指著最前麵的那個黑衣衛,“你看他手裡。”
林蕭眯起眼,隻見那黑衣衛的手裡拖著根麻繩,繩端拴著個東西,隨著他的動作在沙地上拖行,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跡。待風沙稍歇,林蕭才看清那是個木牌,上麵用暗紅的顏料畫著個扭曲的符號——與燒傷臉首領手腕上的符文一模一樣。
“是挑釁,還是……”葉柔的聲音有些發緊,“他們在傳遞什麼信號?”
林蕭沒說話,隻是盯著那些黑衣衛。他們的脖頸處都有一道整齊的切口,顯然是被人殺死後又被某種力量操控著,像一群會走路的屍骸。最詭異的是,他們腳下的沙粒正在慢慢變黑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城牆蔓延,仿佛有什麼東西正順著地麵滲透過來。
“放箭試試。”阿風抽出一支箭,搭在弓上。
“等等。”林蕭按住他的手,“他們不對勁。”他忽然注意到,黑衣衛們的黑袍下,隱約有什麼東西在蠕動,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皮膚下遊走,“是骨蟲,祭壇下的那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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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音剛落,最前麵的黑衣衛突然炸開,黑色的蟲群像潮水般湧出,朝著城牆的方向爬來。那些蟲子比指甲蓋還小,通體漆黑,爬過的地方,沙粒瞬間變成了灰黑色。
“快!用硫磺!”葉柔大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