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墜的失重感像隻無形的手,攥得林蕭五臟六腑都錯了位。
他撞在崖壁藤蔓上的瞬間,聽見骨頭發出“咯吱”的悶響,後背的舊傷混著新添的傷口,疼得他眼前發黑。
藤蔓韌性驚人,卻也被他撞得劇烈搖晃,幾片帶著尖刺的葉子刮過臉頰,留下火辣辣的血痕。
不知晃了多久,藤蔓終於繃到極致,將他懸在半空中。
林蕭掙紮著想抓住更粗的藤條,卻發現這些藤蔓的根莖處纏著細密的黑線——是骨蟲的絲!
他剛碰到藤條,那些黑線就像活了般纏上他的手腕,順著皮膚往裡鑽,帶來一陣麻癢的刺痛。
“滾開!”他猛地甩動手臂,將黑線蹭斷在粗糙的藤皮上。
斷裂的黑線化作細小的骨蟲,掉進下方的濃霧裡,連點聲響都沒激起。
林蕭這才注意到,懸崖下竟是片深不見底的霧海,白蒙蒙的霧氣中隱約能看到嶙峋的怪石,像蟄伏的巨獸。
他不敢再碰那些纏有黑線的藤蔓,隻能借著晃動的力道,一點點往崖壁內側挪。
指尖摳進岩石的縫隙,才發現這裡的石頭異常潮濕,表麵覆蓋著層滑膩的苔蘚,稍不留意就會打滑。
有幾次腳下一空,全靠攥著藤蔓的手死死撐住,才能勉強穩住身形。
往下爬了約莫兩丈,林蕭突然摸到一塊鬆動的岩石。
他剛想借力,岩石就“嘩啦”一聲墜落,露出後麵一個黑漆漆的洞口。
洞口不大,僅容一人蜷身通過,裡麵飄出淡淡的草木清香,與崖壁的腐味截然不同。
“有古怪。”林蕭猶豫了一瞬。
身後的藤蔓還在微微顫動,顯然支撐不了太久,而下方的霧海深不可測,與其冒險墜落,不如鑽進洞口碰碰運氣。
他側過身子,艱難地擠進洞口。
剛站穩腳跟,就聽見身後傳來藤蔓斷裂的脆響——那根支撐他的主藤,終究還是斷了。
洞口內比想象中寬敞,借著從崖壁透進來的微光,能看到這是條天然形成的石縫。
地麵鋪著層厚厚的枯葉,踩上去軟綿綿的。
空氣中的草木香越來越濃,還混著種奇特的甜氣,吸入肺腑竟讓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些。
林蕭順著石縫往裡走,越往裡走,光線越暗,隻能隱約看到兩側的岩壁上長滿了發光的菌類,發出幽幽的藍光,將路徑照得朦朦朧朧。
他走得極慢,每一步都踩實了才敢邁下一步,生怕又觸發什麼機關。
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,石縫突然開闊起來,眼前出現一個圓形的溶洞。
溶洞中央有一汪碧綠的水潭,潭水清澈見底,能看到底下鋪著的白色鵝卵石,水麵上漂浮著幾片巨大的荷葉,葉片邊緣泛著與岩壁菌類相同的藍光。
最奇特的是潭邊的一塊岩石,上麵坐著個穿著灰布衣裳的老者,正背對著他,手裡拿著根木勺,慢悠悠地攪動著潭水。
老者的頭發胡子全白了,卻梳得整整齊齊,身上的衣裳雖舊,卻乾乾淨淨,與這荒僻的溶洞格格不入。
林蕭握緊斷矛,沉聲問道:“閣下是誰?”
老者沒回頭,隻是慢悠悠地說:“迷路的小家夥,先放下你的武器吧,這裡不興打打殺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