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河的水流裹著山澗的微涼，悄無聲息地漫過木筏底部。
陳岩屈膝半跪，將林蕭輕放在鋪著絨墊的木板上，指尖剛觸到對方的衣襟，便被一片冰意刺得發麻。
靈汐蜷在一旁，九條狐尾泛著暖金微光，正一點點纏上林蕭的手腕——那些盤踞在他經脈裡的墨綠色死氣，像附骨的藤蔓般掙紮，每被靈力逼退一寸，就發出細若蚊蚋的嘶鳴，聽得人心頭發緊。
“還需要多久？”陳岩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，目光死死盯在林蕭蒼白如紙的臉上。
自祭壇崩塌時被巨石砸中，林蕭就再沒醒過，胸口塌陷處凝著一層淡黑的霧靄，連呼吸都微弱得幾乎要融進暗河的流聲裡。
靈汐收回按在林蕭眉心的手，狐尾上的金光黯淡了幾分，她輕輕搖頭，語氣裡藏著不易察覺的急：“死氣已經侵入心脈，我這點本源靈力隻能勉強壓製。”
“必須先回土城，啟動城主府下的傳送陣——隻有比奇城龍淵星盟總部的淨魂泉，才能徹底化掉這些陰邪。”
雲瑤蹲在木筏邊緣，素白的布巾蘸著河水，正一點點擦拭林蕭染血的衣襟。
她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麼，聲音也壓得極低：“阿風已經帶著士兵在土城布防了，鳳瑤守著東城門。”
“葉柔姐說會提前去傳送陣那邊，把陣眼和聚靈晶都檢查一遍，我們一到就能啟動，不耽誤時間。”
蘇璃從藥囊裡摸出兩個瓷瓶，一個塞進陳岩手裡，一個遞給葉柔，指尖還沾著藥草的清苦：“這瓶凝神丹你拿著，每隔一個時辰給林大哥喂一粒，能穩住他散逸的心神。”
“這瓶護脈丹給你，土城要靠你們留守，萬一遇到墨屠的餘黨，至少能護著經脈不受重創。”
她轉頭看向身旁的諾雪，眼神裡帶著篤定：“傳送陣啟動後，我和你跟著陳岩、靈汐送林大哥去總部，土城的事，就拜托阿風他們了。”
陳岩捏著冰涼的瓷瓶，指尖微微發顫。
他低頭看向林蕭緊攥的右手，那隻手還保持著握匕首的姿勢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，虎口處磨破的血泡已經結痂，邊緣還沾著骨龍的黑血。
就是這隻手，在祭壇崩塌的最後一刻，把匕首狠狠釘進了骨龍的眼眶；也是這隻手，在巨石砸下來前，拚儘全力將他推出了暗門。
“他總是這樣。”陳岩的聲音突然哽住，眼眶瞬間紅了。
“以前每次出任務，最危險的地方他都搶著去，還笑說我年紀小，得留著命。”
“以後要和他一起從土城的傳送陣出發，去總部看看比奇城的星空。”
葉柔坐在一旁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語氣溫和卻堅定：“林蕭心裡有數，他知道土城有阿風、鳳瑤和你我盯著，才敢把後背交給我們。”
“你現在要做的，就是好好護著他到傳送陣，彆讓他的心血白費——這才是對他最好的報答。”
陳岩用力點頭，咬著牙將凝神丹倒出一粒，小心地喂進林蕭嘴裡。
丹藥入口即化，一股淡淡的暖流順著林蕭的喉嚨滑下，他緊蹙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些。
呼吸也終於平穩了幾分，不再像之前那樣細若遊絲。
木筏駛出暗河出口時，土城的輪廓已在暮色裡清晰起來。
城門口的火把連成一片火海，阿風穿著玄色鎧甲，肩甲上還沾著未乾的血，正握著長劍巡視。
鳳瑤站在他身旁，長弓斜挎在背上，箭囊裡的箭矢泛著冷光，看到木筏靠近，兩人立刻讓人搭起木板，腳步聲在岸邊敲得急促。
“傳送陣都檢查好了！”阿風快步上前，目光掃過林蕭毫無血色的臉，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。
“葉柔已經在陣眼旁守著了，聚靈晶也換了新的，啟動後一炷香就能到總部，不會讓林蕭受半分顛簸。”
鳳瑤從懷裡掏出一張折疊的布防圖，遞給葉柔時指尖還帶著握弓的薄繭：“東城門和糧倉我都派了三倍的人，每隔半個時辰巡一次。”
“若有異動會立刻用傳訊符報信，你們放心去總部，土城有我們在，絕不會出亂子。”
葉柔接過布防圖，指尖在“傳送陣”三個字上頓了頓，鄭重點頭：“你們多當心，尤其是傳送陣周邊，彆讓可疑人靠近。”
“我們把林蕭送到總部後，第一時間傳信回來。”
陳岩小心翼翼地抱起林蕭，動作輕得像捧著易碎的琉璃。
靈汐立刻跟上，九條狐尾纏上林蕭的周身，暖金的光芒將他裹得嚴實——傳送陣啟動時的靈力波動雖溫和，卻怕刺激到他體內的死氣，這是出發前她反複叮囑的。
蘇璃和諾雪跟在身後，手裡各提著一個藥箱，裡麵的丹藥和傷藥都按應急順序排好，隨時能用上。
穿過喧鬨的城門，城主府後院的傳送陣已在火把下顯露真容。
青黑色的陣紋刻在青石板上，曆經多年依舊清晰，邊緣還殘留著上次啟動時的靈力痕跡。
守在陣旁的葉柔立刻上前，將三枚瑩白的聚靈晶嵌入陣眼，指尖劃過陣紋時帶起微弱的光：“我來啟動陣紋，你們把林蕭放在陣心。”
“記住，傳送時彆碰陣邊的符文，免得被靈力誤傷。”
靈汐先一步踏入陣中，狐尾散開，暖金的光芒籠罩住整個陣眼：“我來穩住靈力波動，蘇璃、諾雪，你們在陣外守著，一旦有異常立刻提醒。”
陳岩抱著林蕭走到陣中央，將他輕輕放在鋪著錦緞的石台上。
葉柔深吸一口氣，指尖凝聚靈力，緩緩注入陣眼。
聚靈晶瞬間亮起，瑩白的光順著陣紋蔓延，很快就纏上了林蕭的身體，像水流般將他裹成了藍色的光繭。
城門口的方向傳來輕微的腳步聲，阿風和鳳瑤握著武器站在那裡，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——他們要為這啟動的傳送陣，守住土城最後的防線。
“傳送陣要啟動了！”葉柔的聲音帶著一絲緊繃，陣紋的光芒越來越亮，幾乎要蓋過火把的光。
“到了總部記得傳信，我們在土城等消息。”
靈汐點頭應下，轉頭看向陳岩，語氣裡帶著安撫：“彆擔心土城，阿風和鳳瑤打了這麼多年仗，經驗比我們足，葉柔也能穩住局麵。”
“我們先顧好林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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