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漫過北城牆的斷壁時。
林蕭正蹲在麒麟消散的地方。
指尖撫過被金光浸潤的青石。
石麵上隱約能看到淡淡的鱗紋,像某種溫柔的印記。
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。
“盟主,該清點傷亡了。”
陳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帶著濃重的疲憊。
他的左臂用布條簡單纏著,血漬已經發黑。
顯然是剛才戰鬥時添的新傷。
林蕭站起身,望向城牆內外。
幸存的星盟成員正互相攙扶著清理戰場。
有人在搬運屍體,有人在修補防禦陣。
更多的人則沉默地坐在地上,望著滿目瘡痍的土城。
眼裡空蕩蕩的。
“統計好了嗎?”
林蕭的聲音有些乾澀。
昨夜的激戰耗儘了他太多力氣,連說話都覺得費力。
陳岩遞過來一張染血的羊皮紙。
上麵用炭筆歪歪扭扭地記著數字。
“星盟成員還剩七百二十三,青壯守衛活下來不到三百。”
“城民……”他頓了頓,聲音低了下去,“暫時還沒數清,東門那邊……埋了不少。”
林蕭接過羊皮紙,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麵。
上麵的數字像針一樣紮眼。
他深吸一口氣,將羊皮紙疊好塞進懷裡。
“把屍體分三類,星盟的按規矩火葬。”
“青壯和城民……找塊向陽的坡地,好好安葬。”
“還有,”他補充道。
“去糧倉看看,能吃的都分下去。
讓活著的人先填飽肚子。”
陳岩應聲而去,剛走沒幾步。
又被林蕭叫住:“你的傷,找葉柔處理一下。”
陳岩咧嘴笑了笑,露出兩排白牙。
“小傷,不礙事。等忙完了再說。”
他扛著卷刃的大刀,腳步有些踉蹌。
卻依舊挺直了腰板,像棵被風雨打彎卻沒折斷的樹。
林蕭望著他的背影,心裡泛起一陣暖流。
這場劫難中,支撐著土城不倒的。
從來都不隻是力量,更是這份咬牙硬撐的韌性。
“林蕭。”
蘇璃走了過來,手裡拿著塊乾淨的布。
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逍遙扇。
扇麵上的朱雀虛影雖已消失,但扇骨依舊溫潤。
看得出她對這把扇子的珍視。
“黃泉教主呢?”林蕭問道。
昨夜最後關頭,那位神秘教主幫了大忙。
如今卻不見蹤影,讓他有些放心不下。
“早就走了。”蘇璃往城牆外瞥了一眼。
“天亮前就走了,隻留下句話,說‘恩怨已了,後會無期’。”
她頓了頓,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,“倒是個灑脫的性子。”
林蕭點點頭,黃泉教主向來神秘。
這樣的結局並不意外。
隻是那枚黑色玉牌,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他的錦囊裡。
像是完成了使命,再無一絲異動。
“諾雪回來了嗎?”
林蕭轉向西門的方向,那裡依舊靜悄悄的。
讓他有些擔憂。
話音剛落,遠處就傳來一陣馬蹄聲。
一匹棗紅色的馬疾馳而來,馬上的人正是諾雪。
她的噬魂法杖斜背在身後,杖頂的骷髏頭沒了之前的躁動。
眼窩的黑氣淡了許多。
“諾雪!”林蕭迎了上去。
諾雪勒住馬,翻身跳下。
裙擺上沾著不少泥土和草屑。
她的臉色有些蒼白,卻帶著一絲難得的喜色:“西門沒事!”
“我去的時候,黑霧還沒蔓延到那邊。”
“城民們都躲在地下窖裡,大多活著。”
她從懷裡掏出個小布袋,裡麵裝著些乾癟的野果。
“這是他們塞給我的,說窖裡還有不少存糧,夠撐些日子。”
林蕭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。
西門能保住,意味著更多人活了下來。
這對殘破的土城來說,是天大的好消息。
“還有,”諾雪補充道。
“我在西門外看到了墨屠的蹤跡。”
林蕭一怔:“他還沒走?”
“不確定,隻看到一串腳印,往黑風嶺的方向去了。”
諾雪的眉頭微微蹙起。
“腳印很淩亂,像是在逃命,又像是……在猶豫。”
林蕭沉默了。
墨屠是這場劫難的始作俑者,按說此刻該趁亂遠遁。
可他為何還在附近徘徊?
是不甘心,還是另有圖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