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孩子們交到張老伯手中時,東方已泛起魚肚白。
老守衛抱著最小的孩子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
“多謝你們……這些娃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
我這把老骨頭也沒法向他們爹娘交代。”
他往孩子們手裡塞了把糖,又從懷裡掏出串銅鑰匙。
“這是地下囚牢的備用鑰匙,當年玄甲軍撤離時,
留給守城衛的,說不定能用上。”
林蕭接過鑰匙,銅鏽硌著掌心,帶著股陳年的寒氣。
“我們很快回來。”
重返玄甲營的地下石室,空氣裡的腥氣似乎更濃了。
葉柔用藤蔓將油燈點燃,昏黃的光線下,
鐵籠的欄杆上還留著小小的手印,像一朵朵蒼白的花。
“那個‘大人’到底是什麼?”她摸著欄杆上的抓痕,指尖微微發顫。
“能讓被附身的玄甲軍士兵俯首帖耳……”
鳳瑤走到暗門前,指尖拂過刻著“餘孽未清”的石壁,
冰氣在石麵上凝成薄薄一層霜:“這字是新刻的,墨跡還沒乾透。”
她突然按住石壁的一處凹陷,“這裡是空的,好像有機關。”
林蕭將張老伯給的鑰匙插進凹陷,“哢噠”一聲輕響,
暗門緩緩向內打開,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道。
甬道兩側的石壁上,每隔幾步就嵌著個鐵環,
上麵還掛著斷裂的鎖鏈,顯然曾用來鎖住囚犯。
“法杖在發燙。”諾雪握緊噬魂法杖,杖頂鬼火綠得發沉。
“前麵的妖氣很重,比剛才那個黑袍人濃十倍。”
四人魚貫而入,甬道裡彌漫著濃重的黴味,
腳下的石板黏膩濕滑,像是積了層厚厚的黑泥。
走了約莫五十步,甬道突然開闊,眼前出現一座圓形的囚牢,
穹頂垂下數十條鐵鏈,每條鏈端都鎖著具殘破的玄甲,
甲胄裡空空蕩蕩,卻依舊泛著黑氣,顯然曾被邪祟附身。
囚牢中央立著根盤龍石柱,柱身上刻滿了玄甲軍的軍規,
最頂端卻纏著團濃鬱的黑氣,像朵不斷蠕動的墨色花苞。
黑氣中隱約能看到個人影,被鐵鏈穿透琵琶骨,
懸浮在半空,身上的玄甲比周圍的更完整,胸口刻著個“趙”字。
“是玄甲軍的將領!”葉柔認出了甲胄上的翎羽。
“品級比鎮嶽將軍低些,但也是能獨當一麵的千戶!”
那人影緩緩抬頭,黑氣從他臉上散開,露出張棱角分明的臉,
隻是雙目空洞,瞳孔被黑氣填滿。“又來……食物了嗎?”
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,鐵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。
林蕭握緊鎮淵劍,定魂玉的光芒在劍穗上跳動:
“你是誰?為什麼要抓孩子?”
“我?”那人影笑了起來,笑聲在囚牢裡回蕩,帶著說不出的詭異。
“我是趙承,玄甲軍的千戶……也是守牢人。”
他低頭看向自己被鐵鏈穿透的肩膀,黑氣正從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湧出。
“這些孩子……是給‘它’的養料,沒有他們,‘它’會餓,會把我徹底吃掉……”
“它是誰?”鳳瑤指尖凝結出冰錐,對準石柱頂端的黑氣花苞。
“是你身上的邪祟?”
“邪祟?”趙承的笑聲更響了,“不,‘它’是玄甲軍的‘功勳章’,
是我們用血肉喂大的‘守門犬’!當年為了封印滅邪台的主力,
我們留了部分邪祟在這兒,用千戶的精血飼養,讓‘它’成為第二道防線……
可後來,主力封印鬆動,‘它’餓了,開始啃食守牢人的魂魄……”
葉柔突然想起了什麼,快步走到一麵石壁前,
那裡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,都是玄甲軍的番號和人名,
隻是大部分都被黑氣覆蓋,隻剩下最後幾個還能辨認——其中一個,正是“趙承”。
“這些是……守牢人的名字?”
“是。”趙承的聲音低沉下來,“第一代守牢人是百戶,撐了三個月;
第二代是副千戶,撐了半年……到我這裡,已經是第七代了。”
他的目光掃過石壁上的名字,空洞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痛苦。
“我們用精血喂‘它’,用魂魄鎖‘它’,可‘它’越來越餓,越來越強……”
石柱頂端的黑氣花苞突然劇烈蠕動起來,發出“咕嘟”的聲響,
一條黑色的觸手從花苞裡探出,直撲最近的諾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