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像塊浸了墨的布,正一點點蓋住北林的樹梢。
陳岩帶著十個後生在林邊設了陷阱。
削尖的木樁子埋在落葉下,上麵蓋著偽裝的枯枝。
隻留根細細的麻繩連著遠處的樹乾,隻要有重物踩過,就會觸發機關。
“蕭哥,這陷阱我試過,就是三四百斤的野豬踩上去。
也得被木樁子穿個窟窿。”陳岩往手上吐了口唾沫。
搓了搓,又檢查了遍麻繩的韌性,“那熊羆就算再厲害,斷了隻前爪。
跑不快的。”
林蕭靠在棵老槐樹上,鎮淵劍斜插在身側的泥土裡。
劍穗上的定魂玉在暮色裡泛著微光。
他剛派親兵把那個玄甲軍斥候送回土城,雲瑤正守著他施針。
按斥候的說法,那隻被馴化的熊羆最喜在夜間活動。
尤其偏愛偷襲落單的獵物。
“葉柔,讓藤蔓在陷阱周圍多盤幾圈。”林蕭望著林子深處。
那裡的黑暗濃得像化不開的墨。
“彆讓它繞過去了,藤蔓上多帶點倒刺。”
葉柔應了聲,指尖的藤蔓立刻在地上蔓延開來。
像無數條綠色的蛇,順著陷阱邊緣織成張密網。
藤蔓尖上冒出半寸長的倒刺,在月光下閃著寒光。
“放心吧,隻要它碰到藤蔓,我立刻能感覺到。”
鳳瑤站在稍遠些的山坡上,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白霜。
她的冰氣能在百步內凝結水汽,形成天然的預警。
——隻要有活物靠近,霜氣就會泛起漣漪。“東邊的風裡有股腥氣。
越來越近了。”她忽然開口,聲音壓得很低。
“速度不快,像是在……試探?”
林蕭立刻握緊了鎮淵劍,陳岩也抄起了身邊的長柄錘。
十個後生舉起火把,火焰在夜風中搖曳。
把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。
片刻後,林子裡傳來“哢嚓”的聲響。
像是有什麼東西踩斷了樹枝。
緊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,一步,又一步。
踩在落葉上發出“沙沙”的響。
每一步都帶著種刻意放緩的節奏,不像是野獸的急躁。
反倒像……人的謹慎。
“來了!”葉柔低喝一聲,指尖的藤蔓突然繃緊。
“在西邊!離陷阱還有三十步!”
林蕭示意眾人熄滅火把,瞬間,周圍隻剩下月光和星光。
黑暗成了最好的掩護。
他能感覺到那東西越來越近,腥氣裡混著股淡淡的邪氣。
比青陽城的黑袍人弱,卻更難纏。
——因為它懂得隱藏行蹤,甚至會刻意壓低氣息。
腳步聲在離陷阱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。
林蕭借著月光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:足有兩人高。
渾身覆蓋著黑褐色的鬃毛,斷了的左前爪處纏著圈黑色的布條。
布條上隱約能看到些暗紅色的符文,正隨著它的呼吸微微發光。
最詭異的是它的眼睛,不像普通熊羆那般渾濁。
而是透著種被操控的呆滯,瞳孔裡還殘留著淡淡的黑氣。
“果然有符文。”林蕭低聲對身邊的陳岩說。
“那布條有問題,像是某種控魂術,和玄甲軍斥候說的‘馴化’對上了。”
熊羆站在原地沒動,隻用那隻完好的右前爪扒拉了下地麵。
似乎在猶豫。
葉柔的藤蔓悄悄往它腳邊湊了湊,剛要碰到它的鬃毛。
熊羆突然猛地後退一步,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咆哮。
像是察覺到了危險。
“它在害怕陷阱?”陳岩有些意外。
“畜生怎麼會這麼聰明?”
“不是它聰明,是馴化它的人聰明。”鳳瑤的聲音帶著寒意。
“你看它脖子上的項圈,那上麵的符文在發光。
是有人在遠程操控它!”
林蕭這才注意到,熊羆的脖子上戴著個鏽跡斑斑的鐵項圈。
項圈上刻滿了和布條上相似的符文。
此刻正泛著暗紫色的光,顯然是有人在通過項圈給它傳遞指令。
就在這時,熊羆突然調轉方向,竟真的要繞開陷阱。
它的右前爪精準地避開了葉柔的藤蔓。
朝著東邊的山坡走去——那裡是鳳瑤所在的位置。
也是眾人防線最薄弱的地方。
“想跑?”鳳瑤冷笑一聲,周身的白霜突然暴漲。
瞬間在熊羆前方凝結出麵冰牆,足有丈高。
冰麵光滑如鏡,“往哪走?”
熊羆被冰牆擋住去路,暴躁地用右前爪拍向冰牆。
“砰”的一聲巨響,冰牆震出無數裂紋,卻沒倒塌。
它嘶吼著又拍了幾下,冰牆終於碎裂。
可就在它衝破冰牆的瞬間。
葉柔的藤蔓突然從地底鑽出,像鎖鏈般纏住了它的後腿。
“就是現在!”林蕭猛地拔出鎮淵劍。
定魂玉的光芒注入劍身,金光瞬間劈開黑暗。
“陳岩,砸項圈!”
陳岩的長柄錘帶著風聲砸向熊羆的脖子,鐵項圈被砸得變形。
上麵的符文瞬間黯淡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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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羆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,眼睛裡的黑氣開始消散。
露出幾分屬於野獸的驚恐。
可就在這時,林子裡突然傳來一陣笛聲,調子詭異。
像無數根針往人耳朵裡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