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甲軍的祠堂建在軍部後山,青瓦灰牆,被百年的鬆柏護著,透著股肅穆的靜。
林蕭站在祠堂前的石階下,望著那塊新立的石碑——“忠勇七傑之碑”七個大字被匠人鑿得深而有力。
碑座上刻著劉老和另外六位典吏的名字,每個字都填了金粉,在陽光下閃得人眼眶發燙。
李將軍穿著整齊的甲胄,站在碑前,手裡捧著個紅布包,裡麵是那七枚玉佩。
“按軍中規矩,殉職的將士牌位入祠堂,玉佩隨碑下葬,算是魂歸其位。”
他聲音有些啞,大概是昨夜沒睡好,“等會祭拜完,咱們去後山,劉老他們當年常去那喝酒。”
陳岩的腿還沒大好,拄著根木杖,卻非要自己上石階,每一步都踩得很穩:
“得讓劉老看看,他的酒沒白釀,咱們都喝到了。”
他懷裡揣著個陶壇,是雲瑤新釀的梅子酒,壇口用紅布紮著,還係了根青繩——
那是蘇璃繡荷包剩下的線。
鳳瑤穿著素色的衣裙,手裡捧著束冰蘭,花瓣上還凝著層薄霜,是今早特意去城根采的。
“葉柔說,這花乾淨,適合祭英烈。”她把花放在碑前的石案上,冰氣輕輕拂過花瓣,
讓那點白霜久久不化。
葉柔的藤蔓在石階旁盤了圈,上麵掛著七串安神草,每串都係著不同顏色的布條:
青、藍、紫、白、黑、灰、紅,是他們七人當年常穿的衣色。
“雲瑤說這草能安神,”她輕聲道,“希望他們在那邊,能睡個安穩覺。”
蘇璃捧著那本“土城記”,站在林蕭身邊,指尖撫過封麵上的字:
“我把土城的事都寫進去了,陳岩的新刀,鳳瑤的冰網,葉柔的藤蔓,雲瑤的藥……”
“還有,咱們一起釀的梅子酒。”
祭拜的儀式很簡單,李將軍宣讀了追封的文書,聲音在鬆柏間回蕩,驚起幾隻飛鳥。
林蕭上前,將七枚玉佩依次放在碑座的凹槽裡,剛好拚成個完整的圓。
陳岩解開陶壇的紅布,往七個小碗裡斟酒,酒液晃著琥珀色的光,帶著紫蘇葉的清苦。
“劉老,喝杯新釀的。”陳岩把第一碗酒灑在碑前,酒液滲進泥土,像滴進了歲月的縫裡:
“比你那壇差了點,下次……下次我們再釀好的給你捎來。”
風穿過鬆針,發出“沙沙”的響,像是在應和。
林蕭拿起第二碗酒,敬向碑上的名字:“魏坤的黨羽清乾淨了,禁術卷宗燒了,
以後再沒人能用蝕魂笛害人,你們放心。”
鳳瑤的第三碗酒灑在冰蘭旁:“土城的城牆加固了,我的冰網能罩十裡地,
再不會讓蠻族靠近。”
葉柔的第四碗酒澆在安神草上:“藤蔓爬滿了城牆,開了好多花,雲瑤說能入藥,
幫著治好了好多傷兵。”
蘇璃的第五碗酒,輕輕淋在那本“土城記”上,紙頁吸了酒液,字跡反而更清晰了:
“這是你們護著的人間,現在很好,以後會更好。”
雲瑤沒來,她留在藥廬照看傷兵,卻托人捎來了七包藥粉,說是用七種安神草磨的,
撒在碑前能避蛇蟲。
李將軍把藥粉撒在石碑四周,粉末遇風揚起,像層淡綠色的霧。
儀式結束後,眾人往後山走,那裡有片平坦的草地,據說是當年七人休息的地方,
還留著個石頭壘的灶台,灶膛裡的灰都成了黑色。
陳岩撿了些乾柴,用打火石點燃,火苗“劈啪”地跳,映著每個人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