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露漸濃，石屋的燈影在窗紙上拉得頎長。
阿風將鎮魂鐘掛在腰間，青銅鈴鐺隨著動作輕響，他俯身檢查鎖魂網的繩結，指尖劃過冰蠶絲與星銀交織的網麵，忽然抬頭笑問：“林大哥說黑風寨的蠻族藏了批毒蠱，你說這網能不能困住蠱蟲？”
林蕭正用炭筆在地圖上圈畫蠻族據點，聞言抬眸：“冰蠶絲怕火，星銀克陰邪，正好克製蠱蟲的陰寒之氣，你試試往網眼裡塞片火折子？”
“好主意！”阿風立刻摸出火折子，剛劃亮就被諾雪拍掉，她手裡捧著疊驅毒符，嗔道：“莽莽撞撞的，這網要是燒起來，咱們今晚就得徒手跟蠱蟲肉搏了。”
她將符紙分發給眾人，指尖在阿風手背上輕彈，“拿著，貼網邊上，比火折子管用。”
蘇璃正將銀針浸在烈酒裡消毒，聞言輕笑：“諾雪這驅毒符是用艾草汁調的朱砂，驅蟲效果比藥囊還好，上次有隻蠱蟲爬進帳子，剛觸到符紙就蜷成了團。”
陳岩蹲在門檻邊磨匕首，刃光映著他眼底的躍躍欲試：“黑風寨那夥人最擅長玩陰的，上次暗算了咱們三個斥候，這次正好連本帶利討回來。”
他忽然壓低聲音，“聽說他們寨子裡有口枯井，井底埋著用來養蠱的屍油壇子，要不要順手炸了？”
“炸不得。”林蕭立刻否決，炭筆在地圖上重重畫了道線，“那口井連著山下的暗河，屍油順著水流進土城，要出大事。”
他指尖點向黑風寨西側的密道，“從這裡繞進去，阿風帶一隊人守網，諾雪跟我去毀屍油壇子，陳岩負責引開巡邏的蠻族，蘇璃留在石屋接應，保持傳訊符暢通。”
阿風將驅毒符仔細貼在鎖魂網邊緣，聞言挑眉：“引開？我用鎮魂鐘震他們耳朵怎麼樣？上次試過，能讓蠻族頭暈半天。”
“彆大意。”諾雪將一卷繩索拋給他，“他們首領的蛇蠱能順著聲音追過來，鐘響多了反而是引路。”
她轉而看向林蕭，“密道潮濕，你那舊傷彆沾水汽，我多帶些乾燥符。”
蘇璃將消好毒的銀針分裝進木盒，又往每個人的行囊裡塞了包艾草粉：“這是防蛇的，萬一被蠱蟲咬了，立刻用銀針挑毒，敷上艾草粉能延緩發作。”
她忽然想起什麼，從懷裡摸出個小巧的羅盤，“這是測蠱器，指針亂轉就是附近有蠱蟲，你們拿著。”
陳岩已經把匕首磨得寒光閃閃，聞言拍了拍腰間的炸藥包：“放心，保證把蠻族引到東邊山穀，讓他們追著我的影子跑。”
林蕭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，將地圖折好塞進懷裡，指尖在密道入口的標記上頓了頓：“醜時行動，記住，毀了屍油壇子就撤，彆戀戰。”
他看向阿風，目光沉沉，“鎖魂網困住的蠱蟲立刻用符紙燒，千萬彆用手碰。”
夜風吹過石屋的窗欞，帶著山間的涼意。
阿風將鎖魂網展開，月光透過窗紙灑在網麵上，星銀絲線流轉著細碎的光，驅毒符的朱砂印記在光影裡明明滅滅。
諾雪將乾燥符疊成小方塊，一一塞進眾人的靴筒，蘇璃則在燈下快速畫著傳訊符，筆尖劃過黃紙的沙沙聲，與遠處偶爾傳來的狼嚎交織在一起。
陳岩忽然吹了聲口哨，匕首在指間轉了個漂亮的花：“等收拾完蠻族，我請大家去鎮上喝最烈的酒！”
阿風笑著應和，鎮魂鐘的鈴鐺輕輕碰撞，諾雪低頭將最後一張乾燥符塞進林蕭的靴筒，指尖不經意觸到他腳踝處的舊傷疤痕，動作頓了頓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。
蘇璃畫完最後一張傳訊符，抬頭時正好撞見林蕭望過來的目光，他眼裡沒有了平日的凝重，倒帶著些微的暖意，像浸在月光裡的溪流。
醜時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，三短一長，清晰地敲在每個人心上。
陳岩率先起身，匕首彆回腰間，炸藥包的引線露在外麵，像條蓄勢待發的小蛇。
阿風扛起鎖魂網，青銅鈴鐺隨著步伐輕響，驅毒符的朱砂在夜色裡泛著暗紅的光。
諾雪拎起裝符紙的木盒，衝蘇璃揚了揚下巴，眼裡帶著安撫的笑意。
林蕭最後看了眼石屋的燈火，轉身踏入門外的黑暗——密道入口的藤蔓後，陰影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窸窣移動，測蠱器的指針忽然劇烈地轉起圈來。
他抬手示意眾人停下，從靴筒裡摸出銀針，在月光下輕輕晃了晃，針尖瞬間泛起黑暈。
“有活蠱。”他聲音壓得極低，指尖在地圖上快速點了點，“改道，從蠻族的糧倉穿過去，那裡乾燥，蠱蟲難存活。”
阿風立刻調整方向，鎖魂網在他肩頭輕輕晃動，鎮魂鐘的鈴鐺突然急促地響了幾聲——像是在呼應著什麼，又像是在預警。
遠處的黑風寨方向，忽然亮起一串火把，沿著山脊蜿蜒，如同一條吐著信子的火蛇，正往這邊遊來。
陳岩低笑一聲，匕首插入鞘中：“來得早不如來得巧，正好讓他們嘗嘗被追著跑的滋味。”
他衝眾人揮了揮手，身影一閃便沒入另一側的樹林，隻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，像塊引火石，朝著火把的方向飄去。
林蕭看了眼陳岩消失的方向，又看了看阿風肩頭的鎖魂網，最後目光落在諾雪手中的符紙盒上，喉結微動：“走。”
三人的身影迅速沒入密道入口的藤蔓深處，測蠱器的指針還在瘋狂轉動，而石屋的燈火依舊亮著，蘇璃將傳訊符整齊地碼在桌上，指尖按著其中一張，上麵寫著“平安”二字，遲遲沒有送出。
夜露凝結在草葉上，又順著葉尖滴落，砸在密道的泥土上，發出細碎的聲響。
阿風忽然停步，側耳聽了聽，鎮魂鐘的鈴鐺又輕響起來，他壓低聲音：“好像有腳步聲跟過來了，不是陳岩的節奏。”
諾雪立刻摸出乾燥符，指尖靈力微動，符紙無火自燃，橘紅色的火光裡，密道牆壁上忽然浮現出幾行爪印，深陷在泥土裡，像是某種大型野獸的痕跡——
“是蠻族養的蠱獸。”林蕭的聲音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清晰，“阿風，我準備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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