聯盟穀的封印陣亮起最後一道光時,晚霞正把天空染成熔金般的顏色。
林蕭坐在新砌的石牆上,看著各族的人收拾工具——狼族的壯漢們扛著戰斧往回走,彼此間捶著肩膀說笑;
雨林族的子弟正將多餘的藤蔓捆成束,打算帶回驛站當柴燒;
西域的工匠們小心翼翼地擦拭青銅鏡,鏡麵反射的光在他們臉上跳蕩。
“來,嘗嘗這個。”靈汐遞過來一個野果,果皮是深紫色的,咬開時汁水清甜,帶著草木的清香。
“這是雨林族長老給的,說叫‘同心果’,在他們那兒,隻有並肩作戰的人才分著吃。”
林蕭咬了一大口,果汁順著嘴角往下淌,他卻笑起來:“以前總覺得守土城是自己的事,現在才明白,一個人撐死了能擋一陣,要想真的安穩,還得靠大家。”
靈汐晃著尾巴,看著遠處正在搭建哨塔的玄甲軍:“趙將軍讓人在聯盟穀周圍修了三座哨塔,輪班值守,地行蟲隻要敢露頭,就能第一時間發現。”
她忽然湊近,壓低聲音,“其實我在星盟的卷宗裡看到過,三百年前的聯軍裡,就有土城的人。”
林蕭愣住了。
“是個燒陶的匠人,”靈汐指尖凝聚起靈力,在石牆上畫出個陶罐的形狀,
“他把自己的陶窯拆了,用陶土混合精血,堵住了一道快崩裂的裂隙。卷宗裡說,那道裂隙現在還好好的,上麵長著成片的花。”
風從穀口吹進來,帶著野草的氣息。
林蕭望著石牆下那片剛被翻動的土地,忽然覺得腳下的岩石不再冰冷——
原來守護這片土地的,從來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英雄,是無數個像燒陶匠人那樣的普通人,在自己能及的地方,添一塊磚,加一把土。
回到土城時,夜色已濃。
驛站的燈籠都亮了起來,紅的、黃的,一串一串掛在屋簷下,像落在人間的星子。
各族的商隊正在卸貨,西域的絲綢、北漠的皮毛、南疆的香料,堆在廣場上,五顏六色的,把之前的肅殺氣衝得一乾二淨。
“林大哥!”阿風舉著個剛出爐的饢跑過來,上麵撒著芝麻和洋蔥碎,
“西域的師傅教我們做的,說就著奶酒吃最香!”
他身後跟著個梳小辮的西域少年,正舉著個銅壺往碗裡倒奶酒,奶白色的酒液上飄著層細密的泡沫。
林蕭接過饢,咬了一口,麥香混著芝麻的香在嘴裡散開。
少年遞過酒碗,眼睛亮晶晶的:“我爹說,等驛站修好了,就把我留在這兒學打鐵,說你們這兒的玄甲軍,鎧甲比西域的彎刀還硬。”
廣場的角落裡,幾個孩子正圍著狼族的小狼崽玩耍。
小狼崽毛茸茸的,被孩子們的笑聲嚇得縮成一團,狼族族長站在一旁,胡子翹得老高,嘴上罵著“沒出息”,眼裡卻全是笑意。
雨林族的姑娘們在編草繩,把五顏六色的花串進去,打算掛在會盟的高台上。
“明日的會盟,各族要簽訂盟約。”趙將軍不知何時站在身後,手裡也拿著個饢,
“靈汐前輩說,要把盟約刻在青銅鼎上,埋在鎮靈柱底下,讓往後的人都記得,土城不是一座孤城。”
林蕭望著鎮靈柱的方向,那裡的金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,連帶著天上的星星都像是被點亮了。
他忽然想起暗河底的骸骨,想起那位連名字都隻留下一個“石”字的隊長,
或許他們從未離開,隻是化作了鎮靈柱的光,化作了土城的風,看著後來者一步步把路走寬。
會盟當天,天剛亮,廣場就擠滿了人。
各族的首領穿著最隆重的服飾——狼族族長披了件黑狼皮襖,雨林族長老的藤杖上掛著貝殼串,西域城主的青銅酒壺擦得能照見人影。
趙將軍捧著一卷獸皮盟約,站在臨時搭起的高台上,聲音透過靈力傳遍全場:
“今日,土城與各族立約,共守疆土,共抗邪祟,凡有來犯,同仇敵愾;
凡有難處,守望相助……”
每念一句,各族首領就齊聲應和,聲音撞在鎮靈柱上,彈回來,像無數人在應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