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臨時搭建的避風處,穆成的氣息比離開時更加紊亂,道袍下擺沾染了些許暗紫色的泥點,散發著淡淡的腐臭味。秦嶽見狀,心中一緊,連忙迎了上來。
“長老,您沒事吧?”
穆成擺了擺手,示意自己無礙。他盤膝坐下,略微調息,壓下因強行催穀和遭遇那泥潭怪物而引起的氣血翻騰,這才將之前的發現,簡略地告知了秦嶽。
“零素反應堆?能量核心?”秦嶽聽完,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,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所取代,“可是……那泥潭怪物,還有這整個星球詭異的生態……”
希望近在眼前,卻伴隨著致命的危險。那泥潭怪物的實力,絕非如今重傷的他們所能正麵抗衡。
“我們沒有選擇。”穆成的語氣平靜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,“飛梭已毀,資源耗儘,弟子們傷勢沉重,僅憑自身恢複,無異於坐以待斃。那零素反應堆,是唯一已知的、可能存在的能量源。有了能量,我們或能修複部分法器,煉製丹藥,甚至……找到離開這顆星球的方法。”
他看向秦嶽,目光深邃:“況且,那消亡文明留下的警告中,提到了‘淨化協議’啟動失敗。這意味著,他們也曾試圖對抗這裡的‘生態吞噬者’。他們的遺跡和反應堆,或許就藏著對抗,或者至少是規避那些怪物的方法。”
秦嶽沉默了片刻,重重點頭:“長老所言極是。是我畏首畏尾了。既然如此,我等當如何行事?”
穆成取出那縷神識帶回的、關於反應堆坐標的模糊信息。坐標並不精確,更像是一個大致的區域指向,位於那片盆地的更深處,似乎是在……地下?
“那怪物盤踞泥潭,與其硬拚不智。”穆成分析道,“根據坐標指向和信息碎片,反應堆核心很可能深埋地下。我等需尋找其他入口,避開泥潭區域的正麵衝突。”
他站起身,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廣袤而詭異的紫色荒原。“我需要恢複更多力量,並進行更細致的探查,尋找可能的地下入口或通道。秦嶽,你在此繼續照看眾人,加固此地防禦,利用飛梭殘骸,儘可能製作一些簡易的武器和探測工具。”
“是!”秦嶽肅然領命。
接下來的幾日,穆成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用於打坐調息和外出探查。他不敢再靠近那片盆地,而是以其為中心,在更外圍的區域進行地毯式搜索。神識如同最精細的梳子,一遍遍掃過腳下的岩石與苔蘚,尋找著任何不自然的裂縫、孔洞,或是能量波動的異常。
過程枯燥而艱辛。這顆星球的環境對修真者極不友好,稀薄而惰性的靈氣讓他恢複緩慢,地底那永不停歇的“沙沙”低語無時無刻不在乾擾著他的神識感知。好幾次,他都險些被一些潛伏在苔蘚之下、形如巨大蜈蚣或蠕蟲的、較小的“生態吞噬者”偷襲,全靠豐富的經驗和險之又險的規避才得以脫身。
他發現,這些較小的吞噬者似乎與那泥潭巨怪同源,但個體實力弱得多,更像是整個生態係統的“清道夫”或“工兵”。它們對能量波動異常敏感,尤其對他神魂中那“肅正”烙印,表現出一種混雜著憎惡與貪婪的複雜反應。
這讓他更加謹慎,儘量收斂氣息,避免不必要的衝突。
功夫不負有心人。在第三日的黃昏,當淡紫色的天空變得更加深邃時,穆成在一處遠離盆地的、遍布嶙峋怪石的丘陵地帶,發現了一條極其隱蔽的、向地下延伸的狹窄裂縫。
裂縫入口被厚厚的紫色苔蘚覆蓋,若非他神識感知到裂縫深處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、與那遺跡金屬同源的輻射殘留,幾乎無法被發現。
他小心翼翼地撥開苔蘚,一股混合著陳腐金屬和某種灼熱氣息的風,從裂縫深處湧出。裂縫內部黑暗而深邃,不知通向何方。
就是這裡了!
穆成立刻返回營地,將發現告知了秦嶽。
“入口找到了,但內部情況未知,可能比外麵更加危險。”穆成看著秦嶽,以及另外兩名經過幾日調息、勉強能夠行動的元嬰期弟子,“我需深入探查。秦嶽,你依舊留守,照看重傷者。王擎,李炎,你二人隨我同去,負責警戒與支援。”
被點名的兩名弟子王擎和李炎,雖麵色依舊蒼白,卻毫不猶豫地抱拳領命:“謹遵長老法旨!”
沒有過多的準備,也無力做出萬全的準備。穆成將最後幾枚用於緊急恢複的丹藥分給王擎和李炎,自己則提起一口真元,率先滑入了那黑暗的裂縫之中。
王擎、李炎緊隨其後。
裂縫初極狹,才通人。複行數十步,豁然開朗……卻並非什麼世外桃源,而是一片更加令人心悸的景象。
他們仿佛進入了一個巨大的、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,但溶洞的四壁並非鐘乳石,而是扭曲、熔融後又重新凝固的暗色金屬與岩石的混合體,表麵布滿了被強酸腐蝕過的坑窪痕跡。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味和臭氧味,溫度也比地表高出許多,如同一個巨大的熔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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溶洞頂部,垂落著無數如同血管般蠕動的紫色苔蘚根須,散發出幽幽的熒光,勉強照亮了這片地下空間。而在溶洞的中央,是一個巨大的、沸騰翻滾的暗紫色“岩漿湖”!湖中並非真正的岩漿,而是由那種粘稠的、吞噬一切的泥漿構成,不斷冒出巨大的氣泡,破裂時散發出令人頭暈目眩的腐敗氣息。
這裡,仿佛是那顆泥潭怪物的“巢穴”核心,或者是整個星球“消化係統”的一個關鍵節點!
而根據坐標指引,那“零素反應堆”,應該就在這片溶洞的更深處,或許就在那“岩漿湖”的下方!
“小心,此地吞噬意念極強,固守心神!”穆成低聲警告,他的神識在這裡受到了極大的壓製,範圍銳減,且那無處不在的“沙沙”低語在這裡變成了震耳欲聾的轟鳴,瘋狂衝擊著他們的意識。
三人沿著溶洞邊緣,小心翼翼地前進,儘量遠離中央那危險的“岩漿湖”。溶洞四通八達,如同迷宮,他們隻能憑借著穆成對那微弱能量波動的感知,以及坐標的大致方向,艱難地摸索前行。
沿途,他們看到了更多那個消亡文明留下的痕跡。嵌在岩壁中的金屬管道早已斷裂、鏽蝕;一些半埋在泥漿中的大型機械殘骸,依稀能看出曾經精密的結構;甚至還有一些類似控製台的東西,但早已被苔蘚覆蓋,失去了所有功能。
這個文明,似乎曾在這裡建立過一個龐大的地下基地,但最終未能抵擋住這星球生態的吞噬。
“長老,前方有能量反應!”王擎忽然指著溶洞一側的一個分支洞口低聲道。那個洞口被一扇嚴重變形、但尚未完全破損的厚重金屬閘門封鎖著,門縫中隱隱透出一絲不同於周圍環境的、穩定的淡藍色微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