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照白玉骸骨的指引,探索隊離開了那片汙穢的戰場墳場,朝著兩座漆黑山峰之間的幽深裂縫——“歎息峽穀”前進。
越是靠近峽穀,周圍的環境越發顯得死寂。連那些適應了混亂能量的扭曲植物和零星蟲豸都消失不見,隻剩下光禿禿的、仿佛被某種巨大力量犁過一遍的黑色岩石地麵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重的壓抑感,連風聲都似乎被峽穀吞噬,隻剩下一種低頻的、仿佛大地心跳般的微弱震動,隱隱從峽穀深處傳來。
峽穀入口處,亂石嶙峋,形成天然的門戶。兩側峭壁高聳入雲,岩石漆黑如墨,表麵光滑得反光,仿佛被高溫熔化後又瞬間冷卻。站在入口向裡望去,內部一片深邃的黑暗,連星核碎片散發的光芒似乎都被那濃重的幽暗所吸收、吞噬,隻能照亮前方不足十丈的範圍。
“好重的死氣……和怨念。”秦嶽握緊了劍柄,身為劍修,他對氣息尤為敏感,能清晰地感受到峽穀內積鬱了萬古的悲傷與不甘。
“探測器受到強烈乾擾,無法探測峽穀內部結構。”王擎看著手中法器屏幕上亂跳的數據,眉頭緊鎖,“這裡的能量場和外界完全不同,更加……內斂,但也更加危險。”
穆成凝視著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,識海中的“星火籙”傳來了清晰的牽引感,目標直指峽穀深處。同時,他也感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、與白玉骸骨同源,卻更加飄渺古老的呼喚。
“跟緊我,保持警惕。”穆成沒有猶豫,當先邁步踏入了歎息峽穀。
一入峽穀,溫度驟然降低,並非物理上的寒冷,而是一種直透神魂的陰冷。光線被徹底隔絕,唯有星核碎片的光芒在頑強地抵抗著黑暗,在光滑的岩壁上投下四人搖曳扭曲的影子。腳下是鬆軟的黑色塵埃,踩上去悄無聲息,仿佛行走在巨獸的墳塚之上。
那低頻的震動感在峽穀內變得更加清晰,如同某種沉睡存在的呼吸,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韻律。
前行了約莫裡許,並未遇到預想中的怪物襲擊,但一種無形的壓力卻越來越重。四周的岩壁上,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刻痕,那並非文字,更像是一種情感的宣泄,充滿了絕望、憤怒與哀傷,僅僅是注視著,就讓人心神不寧。
“這些刻痕……殘留著強烈的情感印記。”王擎低聲道,“漫長歲月都未能將其磨滅。”
突然,走在最前麵的李炎猛地停下腳步,低喝道:“有東西!”
星輝光芒所及的邊緣,一道模糊的、半透明的幽影緩緩凝聚。它沒有固定的形態,如同一團扭曲的霧氣,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冰冷與悲傷。它並未攻擊,隻是靜靜地“懸浮”在那裡,仿佛在無聲地注視著這些不速之客。
緊接著,第二道,第三道……越來越多的幽影在黑暗中浮現,它們無聲地聚集,將前路隱隱阻斷。它們沒有實體,星輝光芒甚至能穿透它們的身體,但那種源自靈魂層麵的威壓,卻比實體怪物更加令人不安。
“是殘魂……或者說,是上古大戰中隕落於此的強者,留下的不滅執念。”穆成沉聲道。他能感受到這些幽影中蘊含的龐大而破碎的信息流,那是無數生命在最終時刻爆發出的最後呐喊。
這些殘魂似乎對星輝光芒並無惡意,但也絕無善意。它們隻是存在著,如同峽穀本身的一部分,散發著永恒的悲慟。
“不能硬闖。”穆成示意眾人停下。他嘗試著,將一絲溫和的、帶著撫慰意味的“星火籙”氣息,混合著星輝之力,緩緩向前延伸。
當這股氣息接觸到前方的幽影時,那團霧氣般的殘魂微微波動了一下,傳遞出一段更加清晰的情感碎片——那是一名戰士在目睹戰友儘數陣亡、家園崩毀時的無儘絕望與瘋狂。
穆成沒有抵抗,而是以心神去感受,去理解這份跨越了萬古時空的悲傷。他體內的混沌真元自發流轉,帶著一種包容與歸墟的意境,仿佛在無聲地告訴這些殘魂:一切紛爭,終將歸於沉寂。
奇跡般地,感受到穆成身上那股並非敵意,而是帶著某種“終結”與“理解”意味的氣息,前方的幽影緩緩向兩側散開,讓出了一條狹窄的通道。它們依舊無聲地注視著,但那冰冷的敵意似乎減弱了一絲。
探索隊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穿過由無數殘魂幽影構成的“牆壁”。每走一步,都能感受到不同殘魂傳遞來的情感衝擊——有將軍死戰不退的決絕,有母親保護幼子的溫柔,有文明覆滅時的集體悲鳴……這是一條由無數逝去生命的情感鋪就的道路,行走其上,是對心誌的極大考驗。
秦嶽劍心通明,緊守本心,不為所動。李炎咬緊牙關,憑借堅韌的意誌強行抵抗。王擎則不斷默念清心咒文,穩固神魂。
穆成走在最前,承受著最大的衝擊。但他道心堅定,更兼“星火籙”承載文明餘燼的特性,讓他對這些情感洪流有著更強的包容與理解力。他如同一個沉默的傾聽者,承載著這萬古的悲傷,一步步走向峽穀深處。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的黑暗似乎淡了一些,峽穀也變得開闊起來。那低頻的震動聲源似乎近在咫尺。
終於,他們走出了幽影密布的區域,眼前豁然開朗。
峽穀在此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碗狀凹陷。凹陷的中心,並非預想中的屍山血海,而是……一座殘破不堪,卻依舊能看出昔日宏偉輪廓的、由某種銀色金屬構築的……祭壇?
祭壇早已傾頹,大部分結構埋藏在黑色塵埃之下,隻有幾根斷裂的巨柱和中央一個布滿裂紋的圓台裸露在外。圓台之上,插著一柄鏽跡斑斑、卻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鋒銳之氣的……斷槍?
而那股一直存在的低頻震動,正是源自這祭壇之下!仿佛有什麼東西,被鎮壓在此地,依舊在頑強地搏動!
更讓穆成心神震動的是,識海中的“星火籙”,此刻正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光芒,其指向,赫然便是那祭壇中心的斷槍!而一直沉寂的“初始變量”符文,也傳來了一絲極其微弱的、帶著探究意味的悸動!
這裡,就是白玉骸骨指引的“彼岸”?那個未知信號源的真正所在?
穆成的目光,死死盯住了那柄仿佛承載了無數故事與秘密的……斷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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