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隨著腳下柔和的藍色光線，穆成穿過那道無聲滑開的艙門，步入一條流線型的、牆壁散發著乳白色微光的通道。通道內寂靜無聲，隻有他輕微的腳步聲在回蕩。空氣中彌漫著與維生艙內類似的、純淨的星辰能量氣息，讓他感覺十分舒適，體內新生的星辰之力也隱隱與之共鳴。
他一邊前行，一邊默默感受著自身的變化。混沌真元中摻雜的星輝，體內融合的星核碎屑，以及那枚變得更加深邃莫測的“初始變量”符文……這一切都提醒著他，此次瀕死經曆帶來的蛻變是何等巨大。他甚至有種預感，若能完全消化此次所得，他的“混沌圓滿”之路或將看到一絲真正的曙光。
通道儘頭，是一扇更加高大、造型古樸、表麵銘刻著無數流轉星辰圖案的金屬大門。當穆成靠近時，大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，露出其後景象。
門後並非想象中的指揮室或囚牢，而是一個……無法用語言準確形容的廣闊空間。
這裡仿佛沒有實體邊界，上下四方皆是深邃的、緩緩旋轉的星雲投影，無數星辰在其中生滅，演化著宇宙的奧秘。空間中央，懸浮著一個由純粹星光構成的、複雜無比的立體星圖，其規模宏大，細節精微，遠超穆成在無極道宗見過的任何星樞陣盤。星圖之上，無數光點閃爍流動，代表著文明的興衰、能量的潮汐、乃至……某種更高層次的規則運轉。
而在那浩瀚星圖之前，一道身著星紋長袍的身影，正背對著他，凝望著星圖中某個不起眼的角落。她身姿挺拔，長發如銀河般垂落，周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、令人無法直視的柔和光輝中，仿佛她本人就是這星海的一部分。
正是之前僅聞其聲、未見其人的“星瞳”。
穆成停下腳步，站在門口，沒有貿然靠近。他能感覺到，這片空間並非幻境，而是某種極高明的空間拓展與法則顯化技術。眼前的星瞳，其氣息深邃如淵，雖未刻意釋放威壓，卻帶給穆成一種麵對璿璣師祖時的渺小感，甚至……猶有過之。
“你醒了。”
清冷的聲音依舊直接響起在穆成心神中，星瞳緩緩轉過身。她的麵容籠罩在光輝中，看不真切，唯有一雙眸子，清澈、平靜，卻又仿佛倒映著整片星海的生滅，蘊含著無儘的智慧與……一種非人的淡漠。
“多謝閣下救命之恩。”穆成拱手，行了一個標準的修真界禮節，不卑不亢。對方實力遠超於他，但身為無極道宗核心長老的尊嚴與“變量”承載者的身份，讓他保持著基本的鎮定。
星瞳的目光落在穆成身上，那雙星眸似乎能穿透一切表象，直視他體內的混沌、星輝、寂淵以及那枚旋轉的“變量”符文。
“‘巡天令’的持有者，‘寂淵’的新主，‘變量’的適格者……”星瞳緩緩開口，每一個詞都讓穆成心頭微震，“你的存在，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‘異常’。”
她並未詢問穆成的來曆，似乎早已洞悉一切。
“閣下……是‘巡天閣’的人？”穆成試探著問道，同時心中警惕，對方提及了巡天令。
“我是‘星瞳’，巡天閣第七觀測序列的執掌者之一。”星瞳並未否認，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，“我們的職責，是觀測星海運行，記錄文明興替，並在必要時，對可能引發大規模規則失衡的‘異常點’進行乾預或……清除。”
乾預或清除？穆成心中一凜。所以，她救自己，是出於“乾預”，而非單純的善意？
“那麼，在下屬於需要被‘清除’的異常嗎？”穆成目光微凝，體內混沌真元與寂淵槍意暗自提聚。即便實力懸殊，他也不會坐以待斃。
星瞳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備，卻並未在意，隻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那浩瀚的星圖。星圖之上，一個極其微小的、帶著混沌與星輝雙重特質的光點，正在緩緩移動，正是代表穆成的標記。
“清除，並非首選。觀測與理解，是巡天閣的第一準則。”星瞳淡淡道，“你身上的‘變量’特質，以及你與‘寂淵’的融合，還有你在‘葬星’引動規則對抗肅正的行為……都極具研究價值。尤其是，你似乎正在自發地適應並融合不同星域的規則，這種‘法則親和性’，即便在巡天閣的記錄中也屬罕見。”
她頓了頓，第一次提出了問題：“我對你的來曆，以及你追尋‘歸真之地’的目的，很感興趣。”
穆成沉默片刻，知道在對方這種存在麵前，隱瞞大部分真相並無意義，反而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煩。他簡略地將自己來自無極道宗，因探索“肅正協議”與“歸真之地”而流落至此的經曆說了一遍，隱去了宗門具體坐標和一些核心機密。
“……‘肅正協議’，乃是懸於諸天萬界之上的利劍，我輩修士，尋求超脫，探尋其真相，乃應有之義。”穆成最後說道。
星瞳靜靜地聽著，星眸中數據流光微閃，似乎在分析他話語中的信息。
“‘肅正’……是宇宙底層規則的清理與維護機製，其存在，本身即是‘道’的一部分。”星瞳的聲音依舊平淡，“對抗肅正，近乎對抗天道。無數文明試圖挑戰，皆已湮滅。你所見的‘葬星’，便是上古挑戰者之一的戰場殘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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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成心中震撼，原來“葬星”竟是上古文明對抗肅正的戰場！
“那‘歸真之地’呢？”穆成追問。
“‘歸真之地’……”星瞳的視線似乎穿透了星圖，望向了更加遙遠的虛空，“那是一個傳說，一個超越了當前宇宙規則體係的‘彼岸’。有人認為它是超脫肅正的唯一路徑，也有人認為它是比肅正更加終極的歸宿。巡天閣對其有所記載，但並無確切坐標。你能感應到它，與你身上的‘星火籙’和‘變量’特質有關。”
她看向穆成，星眸中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：“追尋‘歸真’，是一條比對抗肅正更加艱難、也更加危險的道路。你，確定要繼續嗎？”
穆成沒有絲毫猶豫，目光堅定：“道之所在，雖千萬人，吾往矣。”
星瞳注視了他片刻，緩緩點頭：“很好。你的回答，符合觀測預期。”
她抬手，指向星圖中穆成的光點旁邊，一個極其黯淡、幾乎隨時會熄滅的微小標記。
“你的同伴，並未完全湮滅。其中兩人，與你一樣，被空間亂流拋至這片星域，狀態……比你更差，但尚存一線生機。他們的坐標，已被記錄。”
秦嶽他們還活著！穆成心中猛地一顫，一股巨大的喜悅與希望湧上心頭！
“他們在哪裡？請閣下告知！”穆成急切道。
“告知你坐標，並無意義。以你現在的狀態，無法進行星際航行，更無力救援。”星瞳語氣平淡地陳述事實，“留在巡天閣，接受進一步的觀察與……訓練。當你擁有足夠的力量，並證明你的價值後，或許，你能得到他們的消息，乃至……獲得巡天閣的幫助。”
這是條件，也是……招攬？
穆成看著星瞳那深不見底的星眸，又看了看星圖上那兩個微弱的光點，心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。
留在巡天閣，意味著更深層次的暴露，意味著成為被觀察的“樣本”，前途未卜。
但拒絕，他將失去同伴的線索，失去這個可能了解宇宙秘辛、提升實力的寶貴機會，獨自在這陌生星域掙紮，希望渺茫。
如何抉擇？
他深吸一口氣，感受著體內沉寂的寂淵、旋轉的變量，以及那份追尋大道、守護同伴的執念。
“我……需要付出什麼？”他沉聲問道。
星瞳的嘴角，似乎極其微小地向上牽動了一下，但那光輝籠罩下，看得並不真切。
“付出你的‘異常’，以及……你的選擇所帶來的，所有‘因果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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